午后的阳光就像一池润泽的水，浸泡着苦涩的气味。

像一块被榨干的香茅柠檬皮。

雨宫绫看着哭泣的田中悦子，莫名想到了这个比喻。

满池的苦水被愤怒的热气蒸发，只余下一泽小小的湖，藏在她雾气蒙蒙的眼睛里。

眼泪模糊了田中悦子的视线。

在一片迷蒙中，她又看见墙上的那张照片，上面只有她和中川三郎两个人，手捧着淡金色的获奖证书，在摄影师的镜头中，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开心的情绪私自篡改了田中悦子的记忆，那时的她一定没有想到，一刹那的喜悦会成为她近十年来唯一的支撑。

都怪，都怪。

田中悦子的手颤抖着抚上照片里中川三郎的脸。

都怪他那天的笑容实在太多灿烂夺目，让她没能再看清别的一些东西。

“悦子……”

山崎正似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对着墙上的照片懊悔地叹了口气。

“所以田中姐姐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中川先生啊？”步美看着一脸彷徨失意的田中悦子，疑惑地问。

“因为他骗了我……我爱他，我为了他放弃了科技公司的offer，让他能安心地当他那微不足道的股长，又听他的话，到他开的咖啡店里来帮忙，但我没想到啊，我对他的爱实际上只是他接近别人的途径，呵呵，这么多年我像个小丑一样，忍受着我的爱人和我最好的朋友相爱……山崎，你觉得我可笑吗？”

田中悦子的手停留在中川三郎的咽喉处，用指甲一下接一下地敲打着相框的玻璃。

一秒、两秒……

空气在此刻凝滞了，众人的目光一齐看向背过身的山崎正。

山崎正闭上眼睛，“悦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个月前。”田中悦子又笑了。

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雨宫绫看见她笑了好多回，同时也哭了好多回，她的笑容似乎总伴随着眼泪。

“我三个月前就知道了，可我舍不得他，我也舍不得你，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我一样，我无时无刻不再懊悔，如果我那天没有去他家就好了，直到我五天前听到你们的对话。”

山崎正睁开了眼睛，似想起了田中悦子说的那场对话，可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听见中川对你说，他自始至终喜欢的就是你，他说他会和我解释清楚，和我分手，你们会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田中悦子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轻飘飘地依靠在墙面，好似一阵风就能轻易把她吹走。

“十年啊！十年！我的十年对你们来说究竟算什么！我为了他放弃了我的理想，整天整天地窝在这个破咖啡厅，结果到头来，我还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山崎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个破地方可像你们爱情的结晶，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工具，是个可怜的保姆，呵呵……每次踏足这儿都会让我感到恶心。”

“更恶心的是……我和自己说，中川他喜欢过我，照片上的他多喜欢我啊……他只是现在不喜欢我了而已……但我知道，不可能，他从没喜欢过我，你也未有一刻把我当成你真正的朋友，即使我们从小就认识。”

很轻的田中悦子说不出很重的话，压垮的也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心。

“我爱他，但我更恨他，恨到我日日夜夜都想杀了他。我改装了他咖啡杯的电路，那是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发明，虽然我到现在还一直觉得那玩意就是个破烂，自大的中川死于他亲手发明的破烂，死于他男朋友所做的咖啡，死于他女朋友亲手端上的咖啡，都挺有趣的，不是吗……”

……

“田中小姐，你被逮捕了。”

田中悦子被目暮十三和高木涉带走了，与山崎正擦肩而过时，她回头看他，可他只是闭着眼，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是啊，指望他会说什么呢。

阳光从她身上溜走，田中悦子释然地笑了笑。

……

“所以说中川先生他其实喜欢的是山崎店长啊。”

“他为什么会喜欢男生啊？”

“他喜欢男生的话为什么还要和田中姐姐在一起啊？”

身后的三个小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咖啡厅里发生的事，他们觉得这完全是说给妈妈听，妈妈都会觉得像电视里的肥皂剧一样离谱的程度。

这时候柯南就不得不出来感叹一句了，“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三个小孩没再继续说什么，人手拿着一个雨宫绫买的，赤井秀一付钱的冰淇淋，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夏天还是要吃冰淇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