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想到裴行则,翁绍一直在高速运转的大脑陡然一个卡顿,向来冷硬的心脏竟然感受到一丝绵绵密密的疼痛。
翁绍自嘲一笑。他想他大抵真如旁人所说,是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
裴行则死后,翁绍受人余惠,当然谨遵遗嘱,没用裴行则的钱养小白脸——尽管翁绍并不知道,裴行则为什么会在遗嘱上写他的名字,但用一辈子单身换偌大家产,翁绍并不觉得吃亏。毕竟连不相干的外人都知道,翁绍贪得无厌,一生只爱钱。
翁绍猜想,裴行则把家产留给他,或许是想让他留个念想。只可惜裴家大少错估了情人的铁石心肠,翁绍从未在裴行则死后,主动想起过他。只有午夜梦回,向来喜欢跟他作对的裴行则会擅自进入他的梦,人死了也要喋喋不休地骚扰他。没过多久,甚至连白天都不肯放过他。
不管翁绍在开会,还是在批文件,裴行则都大大咧咧往那一坐。以至于翁绍有一段时间,都分不清裴行则是真的死了,还是又想到什么歪主意作弄他。
翁绍的精神状态很快就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一直等待机会翻盘的翁家人率先出手,想要以翁绍精神分裂为由,把人关进疗养院。翁绍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先是找到证据,把策划了那起绑架案的幕后黑手翁缜送去吃牢饭——翁英杰夫妇还想以翁缜有精神病史为由,让律师帮他辩护无罪。翁绍就以同样的借口,把翁英杰夫妇送去疗养院——反正他收购了翁氏集团,又接手了裴行则的遗产后,有的是钱。他可以让翁英杰夫妇在疗养院住到地老天荒——这也算是他身为人子,尽一尽孝道。
因为这件事,外面风言风语,都说翁绍丧心病狂、坏事做尽,连亲生父母和同胞兄弟都不放过。每个人都戳着翁绍的脊梁骨骂,好在翁绍早就想开了。他穷困潦倒时,那些人也不曾看得起他,如今他有钱有势,又何必在意旁人狂吠?
“翁绍?翁绍?”
翁绍回过神来,眼前有手乱晃。张畅看着眼睛突然发直的翁绍,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虽然大家都劝翁绍别往心里去,可是出了这样的事,谁又真能做到一点都不在乎流言蜚语?他们没有身处其中,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只能用言语宽慰好友。
然而很多时候,言语在事实面前,也是最苍白无力的。
“我没事。”翁绍轻轻抚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忽然想到眼下这个时候,裴行则还没有死,他的家人也都建在。世人口中放荡形骸的裴家大少,此时正鲜衣怒马地活跃在地球的某一个角落。
他会呼吸,有体温,能跑能跳,能说话骗他,也能缠绵的亲吻他。
这一次我们又该怎么见面呢?翁绍心想,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绝不能像上次告别那样仓促狼狈。
然而,还没等翁绍精心策划好他跟裴行则的第一次见面,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
——回到学校的第二天,全市高三年级举行了第二次模拟考试。翁绍在考试中发挥失利。成绩出来后,翁绍总分竟然比一模时低了两百多分。在高中三年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翁绍,第一次掉出三百名开外。一时间全校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