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得知翁绍突然发烧的陈老师来医院探望病人。她来的时候,带了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晶莹剔透的水珠随着她的走动,在花蕊上摇摇欲坠,沁人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恭喜你成为本省的高考状元。”陈老师将百合花插到床头柜上的玻璃花瓶中,笑眯眯道:“老师很高兴,你的成绩对得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你是我们所有人的骄傲。你也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骄傲。”
翁绍听到这里,轻轻笑了。浅淡的笑容浮现在他苍白如玉的面容上,就像是清风拂过平静的水面,忽然荡漾出一道涟漪。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营养不良的缘故,翁绍的唇瓣一直都没什么血色。此刻却因为高烧刚退,平添了一抹鲜艳的红。在乌黑头发和幽深瞳仁的衬托下,愈发像是不小心蹭到羊脂玉上的一抹胭脂,白的愈白,黑的愈黑,红的愈红。
他的神情淡淡的,浑身上下都透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只有两颗黑沉沉的眸子亮得惊人。眼波流转间,泛着一股志在必得的野心和笃定,就像是两簇蓬勃燃烧的火焰,衬得他雪白面颊上的两粒黑瞳,竟比夜空中的寒星还要璀璨。
“其他同学考得怎么样?”翁绍张口,问出的问题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老师听到翁绍的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全都超常发挥。”
顿了顿,陈老师补充道:“我想,这都要归功于你的学习笔记和复习方法。”
“翁绍,你不仅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也改变了大多数同学的一生。你让他们有机会考上更好的学校,登上更广阔的平台。”
陈老师说到这里,忍不住心潮澎湃。她又跟翁绍分享了另外一个好消息:“你的学习笔记已经正式出版了,出版社将这套笔记正式定名为《状元笔记》。第一版共印刷五千套,每套六册——”
“不够。”坐在沙发上安静削苹果的裴行则忽然开口。他将刚刚削好的苹果切成一块块的,用小叉子插好了,分别递到翁绍和陈老师的手上,笑吟吟道:“五千套不够,至少要十万套。”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残阳如血,裴行则的轮廓隐没在渐渐暗淡的暮色中,看不太真切。陈老师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外面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
没一会儿房门被敲响了,几颗脑袋从门板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来:“请问翁绍是在这里——”
话没说完,几人一眼就看到了病房里的翁绍和陈老师。
“陈老师,原来你也在?”
“翁绍,我们来看你啦。”
“你怎么生病了?”
一群人鱼贯进入病房。打头的是翁绍的室友张畅、周铭京和蒋睿,后面跟着高三一班的同学。林林总总二十来号人,顷刻间就把宽敞的单人病房塞满了。
张畅和蒋睿把手里的鲜花果篮放到茶几上,周铭京一脸兴奋地说道:“我们在楼下还看到了记者,他们好像是来采访你这个高考状元的。”
翁绍抬眼看向裴行则。有人想要采访他,他怎么不知道?
裴行则言简意赅地说道:“你生病了。”
言外之意,他不允许记者在这种时候打扰病人。
裴行则心想:天知道那些记者都是谁派来的,又在私底下收了谁的红包。他又不是周扒皮,怎么可能会让高烧刚退的病人接受新闻媒体的采访?
虽然他从不怀疑翁绍的智商和口才,但他也不是那种会压榨病患的黑心老板好吧?
翁绍正盘算着,如果记者来了,他该在镜头前怎么表现,才能确保利益最大化。一抬头就看到了面容沉稳但是兀自委屈的裴大少。
翁绍:“……”
察觉到了裴行则暗藏在精英皮囊下的小情绪,翁绍眉眼温润的笑了下,慢条斯理地说道:“多谢裴总,我其实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记者。我怕我脑筋转不动,被他们钻了空子。”
没等裴行则说话,翁绍的同班同学们义愤填膺地开了口:“不接受他们的采访就对了。谁知道那些记者会问出什么问题?万一他们是你亲爸派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