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风雨欲来,护不住她的明月。
都怪她刚刚一时懈怠不曾察觉,竟不知郡主已经醒来,还穿得这般单薄。
“难得,我醒来你不在我床前,这不出来瞧瞧。”公孙玲珑轻笑道。
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采春的担心呢。
看着向她走来的采春,晴兰两人,恍若隔世,眼眶微红。
所以。
今日果然出现卦象。
梦中种种,皆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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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之内,端坐三人。围困一人。
“如意郡主,不,应该称您为公孙皇后,不知皇后娘娘可否愿意交出你的心...”出声的人身着明黄长袍,一声戏谑,坐于桌前,看着地上浑身狼狈的公孙玲珑。
“为何?”公孙玲珑捂着自己因心绞痛苦难耐的胸口。
“为何?当初那帝后卦象怕不是说的你吧?什么紫气东来,如意安康。可笑。一个不在名册之人的卦象,不知道哪里来的游方术士,说自己是徽原的师弟。”
“所以呢?即使卦象有碍,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若不是那卦象,父皇为何会在你选中未婚夫之后,废身为嫡长子的我太子之位,封一个无权无势明则羽为太子,我乃正宫嫡出,不论哪个国家理法,皆是名正言顺。若非忌你父亲兵权。父皇怎会废太子,他一向为人亲和,不想看那萧墙之乱,才亲自决断,废太子另立。”
“明连溪,我何错之有?要怪就怪你那将卦象奉为神谕的父皇,怪你虽为嫡长子,却并无半点仁义之心,是一个一心好战的戾臣。你坐上帝位才是德不配位,你若称帝必民不聊生。”
“所以这就是你当初选择明则羽的原因,不论我以什么条件相许,如何伏低做小,一心求娶你,你都选择了明则羽?”
不等她回答,起身站在她身前,一脚踩在她如玉的手指上,用脚重重的撵着,看着她因为剧痛而狼狈的脸,快意大笑,充满恶意的道。
“该说你有眼光呢,选中这么个情种,一国皇帝,竟为了别人殉情而亡。还是该说你痴心错付呢?”
明连溪抬脚轻佻的绕着公孙玲珑走了一圈,一脚蹬在她的背上,看着她狼狈趴在地上,仿佛出了口恶气。
“明连溪,要她的心就行了,对女子动手非大丈夫所为。这公孙将军也是个人物,虽已战死...”
“竟不知,容佑将军这般怜香惜玉,莫不是也是折在这女子裙下。”明连溪嗤笑打断道。望着旁边一身戎装的容佑,一个寒门功勋也配置喙我。
“明连溪,慎言。”一旁一身白衣的男子端着温润如玉的模样,冷漠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公孙玲珑道”公孙皇后,只要你自愿喝下这碗汤药,看在岁宜的面上,我定不会让你受辱。”
明连溪顿时不语,眼神里面有着些许忌惮,毕竟这位十二岁就已登帝位,心思深不可测。
看着地上疼得缩成一团的公孙玲珑,即使衣襟凌乱,却还是不掩其风姿绰约,不愧是天山书院榜首,引得一众名门世家,皇亲后裔,为她折腰。
冷哼一声,拿过桌上的汤药,俯下身掐住公孙玲珑的脖子“说我是戾臣?民不聊生?如今天下大乱,难道不是你这妖后的错?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起兵?我可不如你。”
“可笑,你们好战,拿女人作由头?”公孙玲珑哪怕痛得泪眼婆娑,却还是眼底清明看着面前之人。
明连溪看着这样的公孙玲珑,不由得想起自己卑躬屈膝的过往,好在现在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立马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道“徽原徒弟,聂清明。已于三日前在那石碑上应下一凶卦,卦上只有三个字。”
眼神里面充满了虚假的怜悯,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祸,水,也。”
说完将汤药直接灌入她的口中。
公孙玲珑现在连痛都感受不到了,这病弱的身体,估计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
只是这人生终究是充满遗憾,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挂着这祸国妖姬的名号,这些个所谓的清流名仕,自诩高风亮节,却不找那战乱源头,冲着女子一通乱批,祸国妖后?看那聂清明才是妖道。
还有明则羽...你怎能如此待我?
娘亲对不起,玲珑失约。
父亲对不起,玲珑未能为你报仇。
岁宜我,好,疼...
“来人,抬下去动手,某脏了瑶台”摆手一挥,旁边小侍正要上前。
“好热闹呀,加我一个怎么样?”来人一身墨衣,头戴紫冠,端得是清风朗月,仙人之姿。
“聂清明?”白衣男子淡声询道,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此人一路前来,却无一人通禀。岁宜,可是你?
“洛易公子真是大阵仗,放心我可不管你们的事情。只是想来看看我这应卦之人的摸样,毕竟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算卦,往后怕是没这机会了。”
聂清明一路走到公孙玲珑面前,衣摆擦过她的手背,蹲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小心倚在自己身上,看她手背的红痕,闪过一丝惊愕。
随后掏出手帕,清理了一下她脸上的药渍,扶正了她的宝石发簪,对上她愤恨的目光道“美人,我那卦象与你甚是匹配呢。”
公孙玲珑已经浑身无力,委实没有力气开口,头无力的转到一边,想要避开他的手帕。
聂清明见状也不恼只是叹了口气道“公孙姑娘,原是长这般摸样,真是人若其名,应了公孙将军那句玲珑美玉也。”
攥起她垂落在一旁的右手,抚了抚她伤痕累累的指尖,在她的耳边亲身说道“如今这美玉易碎,不知姑娘可愿与我共赴黄泉?”
公孙玲珑眼里闪过一丝错愕,费力转头溺进一双淡漠如水眼里。
那双眼睛犹如一片汪洋大海,平静,没有任何情绪。
忽而觉得身体被人轻轻揽住,恍然间嗅到一丝梨花香,整个人一阵失重,药力发作,眼前已然看不清楚。
“拦住他!他要带公孙玲珑坠楼!”
她最后听到那声略显慌乱的呵斥,怕是那位十二岁便称帝的洛易公子人生唯一一次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