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炎热。松清院依旧满是药香。
公孙玲珑昨日听了方如是的话,下了今日的早课,便赶到松清院。
左右闲来无事,方如是又说在松清院待着对她有益,她便话本拿来,躺在椅子上悠闲看着。
不过看了一会,眼神就移开到旁边。
公孙玲珑望着这位正在敲敲打打的兄长,仿佛第一次认识对方。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对方。
天气逐渐炎热,除了她之外,很多人都穿上了轻薄的夏衣,包括这位兄长。
轻纱墨衣,宽袖挽起,有力的小臂线条,蜿蜒的青筋,修长指尖,捏着轻巧的小锤正在认真雕琢桌上的玉石。
衣衫轻薄,隐隐衬出他修长的身量,外表虽看起来的比旁人柔弱几分。但是脸色红润,皮肤白皙,额头隐约汗渍,靠近对方周围的点点热意,半分看不出是个体弱之人。
怎么看都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毕竟她身边除了她,基本没有不会武力之人,更不用说这般风姿绰约的男子。
“我很好看?”聂清明嘴角勾起,冷不丁冒出声来,打断了公孙玲珑的思绪。
公孙玲珑脱口道“好看。”
她微微皱眉,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道“兄长,当真体弱?”
“怎么?我身体怎么样,你家医女没有告诉你?”聂清明打趣道。
“兄长怎么知道?”公孙玲珑瞪大双眼。
“她不是为我诊脉了吗?”聂清明挑眉道。
眉心拧起,转头又看到正在被罚在树梢上倒立的秋水,抬起下巴示意道“那位便是她的帮凶。”
公孙玲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难怪平日她每次来,秋水都是在一旁树梢上打坐,今日却是倒立。
可是她已经在这两个时辰了,来的时候秋水就已经这样了,她还只当对方勤勉练功,敢情是被罚的。
方才来时她没有仔细瞧秋水,现在看来他的面目略微有些狰狞。
望着聂清明弱弱道“他这样多久了?”
“不久,不算昨晚,也就五个时辰吧。”聂清明淡淡道。
“五个时辰?还不算昨晚?”公孙玲珑音量放大道。
她语气里满是震惊,起身凑近,攥住他的手臂道“兄长心也太狠了吧?秋水和如是对你做了什么?”
他看起来也不像苛待属下的样子,如是突然要下山一段时间,该不会是因为他吧?
“我不想诊脉,就把我打晕,为我诊脉。”聂清明言语里满是委屈,颇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望着她的眼底满是笑意道“我又不能对你的人做什么,只能罚他了。”
公孙玲珑看他的眼底颇有几分同情,肯定是秋水想医好他的体弱之病,然后找了如是,结果聂清明不从,就将他打晕。
不过她也能理解他,毕竟同病相怜,她从小喂养各种汤药,诊过很多次脉,开始她都是抗拒的,越是期望,越是失望,得到的都不是让她满意的答案。
最后为了爹爹安心,逐渐麻木,不想反抗,这位兄长大概和她一样心理。
但是她身边如果有人和她一样,她也会做和爹爹秋水他们一样的选择,也会逼迫对方去诊断,毕竟有一丝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不由规劝道“秋水也是为了你好,就饶过他这次吧。”
“你竟然帮他讲话?”聂清明佯装生气,敲打玉石的手速变得飞快,声响也越来越大。
公孙玲珑见他这个样子,被唬住几分。
眼底有些为难,语气可怜兮兮道“兄长别气,当我没说。”
放下拉他手臂的手,两手交叠一起,扣着腰间的系带,一副犯错孩童摸样。
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风姿,又变回了那个在爹爹身边的小女孩。
聂清明她这幅犯错摸样,更加不依不饶,语气满是认真道“公孙妹妹,我才是你兄长!往后不管什么事情,你都应该站在我这边。”
说完扯住她的半边脸,语气半吓唬道“知道了吗?便宜妹妹。”
嘴里满是威胁,眼底带有几分掩饰不住的亲昵,指尖的热意穿透她的脸颊,他额间有几缕松散的长发,被风吹过,不经意间抚过她的脖间。
眉眼带有几分顽劣,隐约暴露本性,哪有半分风光霁月的样子。
公孙玲珑打掉他的手臂,语气不满道“疼!你才便宜呢?我可是郡主!”
她虽然不懂这里便宜是什么意思,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紧接着不甘示弱道“你才是便宜兄长!”
聂清明见状笑出声,笑声传遍了整个松清院。
凑近她道“你是小学生吗?”
公孙玲珑疑惑道“什么小学生?”
她这位便宜兄长,经常冒出一些她不太懂的语句,她都已经习惯了。
“意思就是三岁小孩。”聂清明揶揄道。
公孙玲珑眼里盛满怒意,虽然她也已经全然忘了,她为什么会生气。也忘了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干什么。
此时此刻,她只想揍他。
想到对方也没有武功。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抄起桌上的药膏,一个黑手印就抹在他脖子上,让你头发痒我脖子。
“便宜兄长,这个药膏可是遇水不褪。”
“你的手不也...?”聂清明无奈道。眼神示意她染上药膏的手。
“不好意思了,兄长,我有如是留下的药水。”
公孙玲珑摆摆手,笑着跑开,眼底全无畏惧,只有对聂清明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