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望在宝通寺正西殿外的槐树下站了一会儿,听下属鲤牧汇报那批刺客的来源情况。鲤牧率人简单调查过后,虞氏遇险一案已呈至大理寺,由大理寺卿接手。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很聪明,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唯一的证人受尽酷刑也不愿供出背后主谋,大理寺下了悬赏令,能提供证人重要线索的赏白银千两,几个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组织也愿意参与调查,其中包括七年前异军突起的神秘情报机构望山堂。
“我们什么时候和江湖人士有来往了?”虞望展开联合调查的信函,有些疑惑。江湖势力游离在官场和军营之外,形散且极不可控,稍不注意就惹一身骚,教人难以分辨是敌是友。
“不曾有过。”鲤牧回道,“据说是消息传出去后,望山堂堂主勃然大怒,认为刺杀者妄图动摇大夏的基石和屏障,于是号召了一批组织,发誓不追究到底誓不罢休。”
“扯什么淡呢?”虞望把信函收起,“估计也是来搅浑水的,别让他们的人接触到地牢。”
“是。”
鲤牧还想说些什么,目光远远地瞥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中殿过来,瞬时轻咳一声,脸上燃起可疑的红晕:“夫人过来了……属下先行告退。”
虞望心想这臭小子看我娘来了脸红个什么劲呢,一回头正看见文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玉冠左右固定的两条宝蓝色的飘带灵动地随风翻折,来得似乎有些急,眉眼间也尽是焦灼之色。
虞望一边迎上去,一边在心里给鲤牧狠狠记上一笔:“茶喝完了?”
“嗯。”文慎把他拽到树干后,背对着人来人往的方向,从袖中摸出一块什么东西,二话不说开始解虞望的襟扣。
“哎哎哎——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佛门净地!”虞望捉住他的手腕,一脸促狭地打趣他。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鲤牧最后那句夫人,也很想就这样顺势开玩笑似的喊出口,但文慎听到会怎样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挖苦他?他本来就对这门婚事无比厌恶,甚至想过以死明志。
算了。
“子深……”
“先说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虞望背靠着树,一根一根地掰开文慎的手指。文慎的手大小和他差不多,却比他要清瘦一点,指节和掌心莹白中泛着明显的血色。虞望将那块被攥得有些湿润的红符拿起来,拇指和食指轻柔地捻了捻:“给我的吗?”
“嗯。”
“要戴在哪里?你给我戴吗?”虞望牵着他的两只手,直直地望向他。文慎一向心思缜密,但偶尔也能连额头上一片红痕都意识不到。虞望觉得他这般迷信不好,为了所谓的卦象去求泥菩萨老和尚更是愚蠢至极,可是他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来。他离开的这八年里,不知文慎在那佛堂中磕过多少次头,烧过多少注香,求过多少次签,又为此惴惴不安过多少个夜晚,他只是想要为他求一分平安。
“嗯。”
“戴在哪儿呢?”
文慎从虞望掌心挣出手,指了指虞望的左边胸口,随后抬起浅色的桃花眼,哀求般地望着他。虞望暗自哎哟一声,偏开眼不和他对视,手上却十分顺从地解开外袍的扣子,让文慎帮他把那护身符弄上去。
“好了。”很快,只是用针线连了连。
文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累似的靠在虞望身上。虞望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轻抚他前额的红痕:“没事吧?很累吗?”
“没事,抱会儿……”
“你不怕你同僚看到?到时候又有的编排了。”虞望也知道自己这话问得没意思,净给文慎添堵,但要是他能说一句不在意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谁料文慎听了这话,竟觉得很有道理,当即从他怀里站好,直直退了两步,难以置信道:“我竟然也有需要你来提醒处事的一天。”
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