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没有进展,不光大理寺着急,各个府上的幕僚和死士也都如热锅上的蚂蚁,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家。虞府、恭亲王府、北肃王府、南宁王府、英华殿先后遇刺,凶手作案如同幽影鬼魅一般,哪怕布下重重罗网都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唯一能确定的是凶手持弓,能突破层层封锁达到那么远的射程,那么强的贯穿力,实现那么精准的刺杀,必定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重弓高手。
如果虞望的右臂没废,必然是首先被怀疑的对象,虽然遇刺,但他确实是这群人中唯一转危为安的人,不排除作案的嫌疑,然而虞望早就挽不开重弓了,这一点毋庸置疑。
也算是托了这件事的福,虞望还能好好待在府上,陪文慎练书写字。文慎的手极为好看,骨节分明,莹白透粉,掌心只有一层薄薄的笔茧,虞望支着脑袋,回忆起他手指的触感,微凉又带着一点柔软,像初春水边刚抽条的柳枝。
其实虞望小时候跟着父亲的副将练弓时,不仅文霜聆跟过一段时间,文慎也学了些入门的技巧,不过那段时间文慎的手经常被弓弦和箭柄磨得流血,耽搁了读书写字,等养好伤之后就和他撒娇说不想练了。虞望心疼他,自然满口答应,还发誓一定会学有所成,长大以后才能保护他云云。
虞望苦笑了一下,喉咙有些干涩。狼毫在宣纸上顿了顿,文慎收笔,挽着淡青色的袖口问他:“觉得无聊了么?”
“嗯……你都不陪我,光顾着在那写字。”
“我都说了我写字很无聊的。”
“那为何要写呢?”虞望好奇道。
“写了拿给我大哥卖钱。”
“……小财迷。”虞望起身走过去,从背后轻轻圈住他,伸手拿起卷轴,轻声念道,“法会圣众第一:如是我闻。一时佛在王舍城耆阇崛山中,与大比丘众万二千人俱。”
“这不是佛经么?怎么?清心寡欲这么多年,终于要遁入空门了?”
虞望嘴贫,文慎要是真的遁入空门,他能跑他修行的寺庙里立地成佛。
文慎瞪他一眼,也不算凶,就是原本有些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瞪圆了,窗外的光透进来,显得他的眸色比平时还要浅,像异域的猫。
“我说……如果真要卖的话,不如卖给我,开多少价我都要,也省去不少周折。”
“你没事儿干就去帮阿姐喂鱼,别在我这儿晃来晃去。”
“你怎么不去?尽使唤我。”虞望单手撑在书案上,稍微把文慎往前压了压,低声道。
“虞子深,我警告你——”
“警告我不要越雷池一步是吧?”虞望接话接得飞快,并不以为意,“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之间哪有什么雷池可言?只要你愿意,所有的阻碍我都能解决。”
文慎深深地叹息:“你根本就不明白。”
“那你倒是说啊,说了我不就明白了吗?”
文慎又陷入了沉默。
这种时候是最适合趁虚而入的,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文慎追到手,虞望就不纠结于那些整日清醒克制的君子风度了,既然在他怀里都能走神,就休要怪他不客气。
虞望撅着嘴,心安理得地贴近文慎的侧脸,虽说他脸皮一向厚得堪比城墙,但在这种时候还是久违地有点害羞。
“啵。”
文慎浑身一震,捂着侧脸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他,那两颗漂亮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张脸以一种扭曲的表情诉说着极度的愤怒,一看就是气得不轻,马上就要拳打脚踢地揍人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虞望一向看得懂时局,一看优势不在己方,立刻闪人,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流血牺牲:“芙蓉姐叫我去帮她喂鱼!走了!”
“虞望!你下次再敢这样!我就——”
虞望都跑到窗边准备跳窗了,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回头,故作镇定道:“就怎么样?”
“就……”
文慎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既能震慑虞望又不会伤害虞望,同时他还能说到做到,让虞望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