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姐,进来。”李策发话,门外走进来一个面容祥和的中年妇女。
“周姐,我要回公司一趟,很快回来,你先在这里看着,要是人醒了,立马通知我。”
“李先生放心,等太太醒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什么太太?她是我太太!”谢倾听不顺耳,要周姐改口。
周姐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往李策身边站站:“李先生,这位是?”
“不用理他,照顾好我太太就是。”
“好的好的。”周姐连连点头。
李策走后,周姐面对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倒有些畏缩:“先生,您是我们太太的兄弟?”
“我是她的丈夫。”谢倾看着她:“没事你就出去,这里不需要你,有事再叫你。”
“不行啊,李先生吩咐了,这是我的工作,您就不要为难我了。”
谢倾也不好跟她发作,便忍着,细细看着张宝儿蹙起来的眉眼。她睡时还和从前一样,温和柔软,但今天睡得极不安稳,睫毛轻颤,像抖动的蝴蝶翼。
她的气息轻轻吹在被上,谢倾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
“张宝儿。”谢倾轻声喊着,“是我不好,等你好起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他吻上她的额头。
周姐看着这个高大嚣张的男人,面对床上沉睡的小姑娘像变了个人,倒杯水过来说:“先生,您先喝杯水吧。”
“哎呦,这额头都发汗了。”她替张宝儿擦去汗水,又说:“哎呦,这还发着烧呢,这小姑娘。”她一顿忙活完,又看看谢倾:“先生,您到底是这小姑娘的谁呀?”
“我说了,丈夫。”
“啊?那我们李先生是谁呀?”
“不熟。”谢倾冷冷说了句。
“这样啊。”周姐摆摆头,这关系奇怪的呀。她干活还算麻利,后来张宝儿醒了,见着谢倾和窗外茫白的天,觉得嗓子哑得很痛。
谢倾僵僵看着她,将她扶起,她却不肯看她只看着窗口。周姐喂她喝鸡汤,她喝了几口就被谢倾接了过来,“我来。”
她便不愿再喝了。
“乖,等过两天出院了,我们回家后好不好?”谢倾哄着她,张宝儿一想到那个昏昏沉影的家就头晕,她不说话,谢倾就不说了。喂她喝了几口汤,又说:“那几个人…”
话还没说完,张宝儿就捂着耳朵表示不想听。
“好,那你好好休息。”他落寞离去,叫了几个人守在病房门口,周姐要什么只需要和他们招呼就行。晚上李策来看她,带来一捧无尽夏放在床头,窗外月色疏白,她什么都不肯说,快春天了,他说:“这是春城的花。”
张宝儿拿起那几枝硕大的花朵闻了闻,偶然感受到一点自由的气息,她想念她在热带雨林里调研,在春城喝茶赏花逛古玩市场的日子,她说:“李策,我以后还能去你的花田里散心吗?”
“当然,只有你愿意来,我随时欢迎你。”他替她披上外套,窗外月色微凉,谢倾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而后一步步走了进来。
因为刚在公司开完会,他身上的灰色正装还没换下,盯着张宝儿手上的无尽夏时,他手里的红玫瑰显得格外生涩刺眼,
“醒了。”他将那捧玫瑰花插进床边柜几上的一个白瓷瓶里,微弱灯光照在他的的眉骨上,泛着几分冷色,语调转向李策,道:“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是不早了。”李策看看表,“周姐也要休息,今夜就麻烦谢董了,我带了人参鸡汤,一会儿记得提醒张宝儿喝。”
“不麻烦,应该我感谢你,对我太太的身体这么上心。”
张宝儿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但她不想理会谢倾,晚上睡不着,她后背被满地水晶碎片划出的伤口也发了炎,开始高烧起来。谢倾一夜按了几次铃,或者说,这几天是他人生中出冷汗最多的几天。
张宝儿高烧时说着梦话,梦里有孩子的啼哭声,她是一个罪恶的母亲,她与谢倾的孩子没了,她竟隐隐觉得松一口气,像卸下了某种重担。她为这感觉感到罪恶,在梦里苦苦折磨自己,她不配坐这孩子的母亲,她是个坏人。
她缩成一团嘤嘤哭起来,手背的点滴回血,谢倾赶紧按住她的手,滚烫的体温烫得他一激灵,她哭着喊着喊疼,一旁的医护只能拔了点滴改针管注射。
“张宝儿,对不起,对不起。”他将她抱在怀里,听着她撕心裂肺断断续续的哭声,心像被人敲碎了,缝隙见塞满细沙一点点磨着他的血肉。
前半夜的月光褪去,后半夜竟然下起暴雨,电闪雷鸣的,喂进去的退烧药、消炎药,张宝儿全吐了出来。
可能是被呛醒了,她缓缓睁眼看见谢倾疲惫的一张脸,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吓得她从床上惊坐起来,摔在墙角被谢倾抱住:“别怕别怕,你要乖一点,吃了药身体才会好起来啊。”
“啊!”又一道惊雷,室内瞬间白亮。
张宝儿缩在角落里颤抖着,泪珠滚落,她看不清任何人的脸,只听到窗外的雷雨声以及谢倾的心跳。这颗心脏跳动得健康而剧烈,如果拿一把尖刀插进这颗心脏,它会不会停止跳动?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全部停止?
“张宝儿。”谢倾紧紧抱着她:“先吃药好不好?”
她惊恐看着谢倾的脸,谢倾摸到她后背的湿润,抬手一看,满手鲜血。刚才那一摔让她后背的伤口裂开,鲜血源源不断从纱带里渗出,黏在两人的衣衫上。谢倾用纱带摁着她的伤口,疯狂按铃,抱着她痛不欲生,“痛不痛?痛不痛?别怕,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