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逍十五岁随军出征,在塞外镇守七年,终于将塞外蛮夷驱逐出大庆的国土三十里,自此划定了边界,无人敢擅自闯入。
沈枝意十七岁生辰时,陆逍带着满身的军功回来,被封为“大将军”,受群臣恭敬,百姓爱戴,更是大庆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
那一日,皇帝为沈枝意择婿,陆逍自请以陆家兵权为聘,向皇帝求娶沈枝意,却遭到了沈枝意的拒绝。
她不仅不愿意,还被吓得好几天没敢出自己的宫门,借口身体不适,直接将人给拒了,连皇帝的面子都没给。
后来沈枝意要给生母荣贞夫人上香,便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连个亲卫都没带,不想路上遇到山匪劫道。
也就是在那时,她决定选林谢为驸马。
林谢跟陆逍完全不一样,陆逍性子粗鲁,沙场上厮杀出来的野性,杀人不眨眼,沈枝意对上他的眼神都觉得害怕,好像自己在他眼里是可以随时射杀的猎物。
但林谢性子柔和,文弱书生的秉性,知书达理,又听她的话,沈枝意在他面前能找到足够的安全感。
可就是这么一个软弱的书生,竟也生了“吃人”的心思,踩着她的尸骨,踏上自己的青云路。
后来沈明睿登基,沈枝意没了靠山和公主的身份,只能任由林谢将她折磨至死。
那场噩梦的最后,沈枝意看见陆逍只身闯进公主府,将她的尸身带走,还亲手为她刻下牌位,放在陆家的祠堂里。
他说:“我答应过要娶你的,但我没做到,枝枝,你会不会怪我?”
他伸手,抚摸沈枝意的名字,她的牌位前,没有香烛灯蜡,没有符纸灵篆,只有一朵盛开的粉色绒花。
沈枝意恍惚间想起了些什么,这是她幼时送给陆逍的。
可他从未拿出来,也从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当年的事,以至于沈枝意都忘了,她和陆逍之间的约定。
直到那一刻沈枝意才知道,最爱她的人只有陆逍。
什么荣宠富贵,她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利用,亦可随时抛弃的吉祥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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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耀眼的阳光洒进窗沿。
沈枝意紧闭双眼,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丝滑的寝被被她揉得不成样子,额头沁出薄汗。
直到看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沈枝意悬着的心才放下。
她长舒一口气,幸好只是一场噩梦。
那些黑暗的时光已经过去,现在她还是曾经那个荣宠一身的五公主,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到沈枝意醒来的声音,云锦和灵犀敲门进来为她洗漱,看着沈枝意还未散去惊慌的小脸,云锦心疼的替她擦拭。
“公主又做噩梦了吧?”她小心翼翼地问,“公主这两日怎么老是做噩梦啊,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沈枝意摇摇头,那群太医能瞧出个什么来,他们治的是身上的病,管不了她重生的事。
身后,替她挑选衣服的灵犀转过身来:“公主是做噩梦,又不是生病了,找什么太医,不如找钦天监来看看。”
钦天监?
沈枝意忽而想到了什么,或许真能找钦天监来为她答疑解惑也说不定。
正好,也看看这群人是真有本事,还是胡说八道,吃皇家白饭的。
正说着,门外有侍女前来通禀,灵犀放下衣衫去查看,没过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对沈知越说:“公主,是驸马来了。”
“他来做什么?”
沈枝意蓦地收了思绪,听见林谢的名字,面色陡然变得不好看。
灵犀说:“公主昨夜说想喝杏仁酪,驸马已经研磨好了,听说公主醒了,特意送来给公主尝尝。”
见沈枝意看她,灵犀还压低了嗓音,悄声道:“我听外面侍候的丫鬟说,驸马一直磨到天亮才将那些杏仁磨成粉,还没来得及歇息呢,可是辛苦。新婚之夜,身为驸马却做着下人的活,说来也真是……”
灵犀自顾自地说着,并未发觉沈枝意冷淡的面色,她并不知沈枝意和林谢之间的纠葛,也没听见昨晚沈枝意在房中说的话。
云锦见她越说越多,余光瞥了眼沈枝意的脸色,便立马上前碰了下灵犀的肩膀,朝她摇摇头,示意她赶紧闭嘴:“说什么呢,还不赶紧把公主的衣服准备好。”
对上云锦的视线,灵犀才方觉自己多言了,慌忙捂住嘴,悻悻地看向沈枝意。
她是沈枝意的丫鬟,居然敢替别人抱不平,最要紧的是,让驸马干下人活的正是沈枝意。
她如此言语,岂不是在抱怨沈枝意做得不对?
知道灵犀只是一向嘴快,但没有恶意,沈枝意只是摆摆手,说:“先把驸马叫进来吧。”
“是了是了,差点把驸马给忘了。”
灵犀刚要去拿衣服的动作又停下,赶紧又转身,“哒哒哒”地小跑出去,把在门外等候已久的林谢叫了进来。
林谢还是昨夜的那一身婚服,劳累了一夜,精心打扮的发髻都乱了,还没来得及打理就忙着来讨好沈枝意。
莹白如玉的瓷碗端上桌,林谢稍稍抬眼看向沈枝意。
他苍白着一张脸,面色看起来很不好,眼底还隐隐泛起乌青,叫人一看便有种我见犹怜的软意,免不了要心疼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