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礼用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暗自记下,自己还欠齐菲一顿日料。
好在粤菜馆无人排队。
等菜的工夫,齐菲打开家里的监控,观察着金毛的状态。
它明显很孤独,趴在沙发边垂眉耷目的,一听到风吹草动就“蹭”一下站起来,绕着狭窄的客厅转悠,又很快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今天没能遛狗,所有时间都在陪八百,齐菲对自家孩子相当愧疚。
她决定今晚回去就拆一罐金毛最喜欢的辅食罐头弥补一下它。
“这狗很乖,比拿破仑乖多了。”岳礼说道,只瞥了一眼就迅速把目光挪开,生怕齐菲再问出“她的屏幕好看吗”此类问题。
他怕了,躲还不行吗。
“金毛超乖的,金毛眼里没有坏人的说法,你听说过吗?”齐菲向来不吝啬夸赞自家孩子。
岳礼笑了一声,忽然意识到齐菲一直喊小狗“金毛”,有些好奇:
“你没取名字吗?”
齐菲摇摇头,“没有。”没等岳礼询问理由,她就自动补充了后半句,“直接喊它金毛,就会让我家小狗更特别了!”
这话……有几番道理?
岳礼瞬间觉得,苦思冥想几天、想出“拿破仑”这个名字的自己像是小丑。
“而且贱名好养活,但我又嫌贱名难听。”齐菲感慨道,脑子里想到含着金汤匙出生、锦衣玉食的“拿破仑800”。
同狗不同命,它是小金毛可望不可及的幸福狗狗。
“你可能不知道,金毛是我捡到的。它原本大概会变成别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齐菲说起往事就难过又庆幸,“我发现它的时候,这么小小一个,躲在运猪的卡车笼子里瑟瑟发抖呢!”
这故事倘若发生在齐菲身上,那倒也合理。
岳礼津津有味地听着,“然后呢?”
“那笼子的锁不太结实,又刚好是乡下,车主没想到会有人路过。”齐菲低头找出一张照片,准确地拍摄了当时的荒唐一幕。
岳礼接过手机。
他确实只在网络上见过这么乡村的场景:生锈的卡车、木头制的破门,以及角落里灰头土脸的瘦狗。
岳礼把手机还回去,齐菲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
“我一下就把锁拽开了,求着金毛让它下车。一开始,这小金毛被人类吓到了,死活不敢下去。后来我摸到身上有根火腿肠,它又刚好饿坏了,就这么被我骗下车了。”
馋嘴的狗有福吃。
齐菲找出金毛刚被救回来的几张照片,得意洋洋地给岳礼展示,“给你看,我当时还攒钱买了个小金锁,挂在狗脖子上。我自己都舍不得戴的!”
话音刚落,她才意识到餐桌对面的是腰缠万贯的大总裁,显然是不懂百姓疾苦的。
他或许不明白,为什么买个金壳子需要“攒钱”。
算了。
但岳礼很无辜,他真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感动于一人一狗“相依为命”的故事,一边决定对齐菲刷他的卡偷买金毛狗粮的事情既往不咎。
她都这么惨了,就让让她吧。
“不过,既然人迹罕至,你又怎么会到那儿呢?车主最后没发现你吗?”岳礼只剩下两个疑惑。
热腾腾的东星斑炖汤盛在小盅里端上桌,齐菲的话被堵住了一半。
她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
“发现了的。”
齐菲拿着汤勺搅和了几下,“就算是幼年金毛也怪沉的,我咬咬牙直接扛在肩膀上,然后没命的骑自行车。骑到一半,我就感觉不妙,一看卡车司机正在跟我生死时速呢!”
岳礼忽然觉得,齐菲在自己公司实在是屈才了。
她应该去当说书先生。
眉飞色舞的齐菲紧接着说道:“那卡车带出来的烟尘,隔了五十米都还是黄沙漫漫,我眯着眼睛、金毛也眯着眼睛,四只眼睛两个瞎子就在那儿胡乱骑,哪管什么安不安全。”
齐菲仿佛能回忆起当年的残酷与惊险。
往事不堪回首
“然后呢?”岳礼替她捏了把汗。
齐菲说的口渴,垂头喝了口汤,又下意识捋了捋头发。“小金毛运气好,刚好遇到会车——那种乡间小道的会车可麻烦了,卡车一耽搁,我就找了个农田躲起来,逃过一劫。”
故事完毕。
岳礼慨叹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听见齐菲的手机乌拉乌拉响了起来。
“喂?”齐菲看了一眼,竟然是邵元元打来的。
她俩都不是爱打电话的人,齐菲心里一慌,急匆匆站起来,对岳礼打了声招呼走到几米开外。
岳礼凝视着她。
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让齐菲看上去仍然像是大学生,一副青葱的模样。宽松的衣领里,一截白皙的、天鹅般的脖子高高昂着,总是这么目中无人又猖狂。
跟她一比,自己似乎显得老了。
——啊不是,齐菲年轻跟他有什么关系?
岳礼摇摇头,赶紧把齐菲甩出自己的脑海。
“你干嘛呢,一直不回消息???”邵元元大声斥责,“是不是跟狗男人幽会了?”
“没有没有。”齐菲看了眼不远处的岳礼,忽然有点心虚。
“我刚跟你发了,读者似乎对老梁总的故事没什么兴趣。不过也是,大家读八卦不就图的是代入感吗?图老梁总什么呢?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
“……”
齐菲有些无奈。
岳礼的故事完结之后,阅读量陡然下跌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你在听吗?”电话对面完全没声,邵元元觉得这仿佛是她的独角戏。
“在听,您批评的是。”齐菲叹口气,“现在怎么办呢?”
运筹帷幄的邵元元冷酷地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你给我狗尾续貂,把岳礼的故事重新拿出来炒冷饭,要么就写风云人物梁白轶。”
说罢,她“吧嗒”挂了电话。
这女人真没良心,比资本家岳礼还要周扒皮。
齐菲回到座位上,偷看对面的真资本家,一边在心里对邵元元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