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尘,没关系,你已经是个大歌手了,你正在计划的那条路上稳稳当当的走着呢,越来越顺。江尘,我可为你高兴了,真的。
我可为你感到高兴了。
白森可能是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连忙眼疾手快的把被子给掀开了,接着他一把握住了我细的伶仃的手腕,语气急迫道。
“程赤,你干嘛呢,别抠啊,会感染的!”
我的意识终于短暂的回笼,瞳孔都无力的散了一半儿,很迷茫的看着白森急的发红的眼睛。
白森还在絮絮叨叨的朝我说着什么,可我突然觉得很累很累,全身的力气就好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然后我的记忆好像就断了片儿,又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就像是陷进了一片黏黏糊糊的,拔不出来的沼泽一样。
时间好像是走了很久,又好像是倒退了似的。在梦里,蓝月亮温馨而熟悉的味道闯了进来,似乎还裹挟着夏天甜涩的风。
我吸了吸鼻子,极为迟缓的睁开眼睛,低垂着湿黏团在一块儿的眼睫毛,一眨不眨的望着身前病床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而宽阔的背影。
“是晚……晚上了吗?”
江尘转过头来,把手伸进了我的被子里,在我的脚底下埋了两个刚充好的热水袋。他极其温柔的把我因输液而冰凉的胳膊搓热,又顺势要去探我的胃部。
我整个人都窝在江尘的怀里,鼻尖萦绕的是久违的洗衣液味道,像是在恍惚间又重新回到了高中一样。
在高中的时候,我每天过的都可有盼头了,盼着高考以后,我能和江尘去过我们的未来,计划好的未来。
“还没,”江尘在我的肚脐上贴了个暖宝宝,语气听起来特别温和。
“下午三点多了,没到晚上。”
我被江尘抱着,身体暖洋洋的很舒服,于是便迷迷瞪瞪的转向窗外,想看看下午三点多的太阳。
毕竟这段时间我睡的时间实在太长,昼夜都颠倒了。白天是白森那张沮丧的脸,半夜又是江尘隐忍而悲恸的呜咽声。
这样算起来的话,我已经好久没看见太阳了。
伦敦向来多雨,天气阴的比我的癌症病情还要糟糕。可特别出人意料的是,今天竟是个很棒的大晴天,太阳烫丝丝的把天空照的铮亮,楼下的花开的也极为馥郁,长势喜人。
这是入夏以来的第一个晴天,我就这么在病床上一直躺到了夏天,又活过了一个夏天。
“噢……”我的胃被江尘照顾的很舒服,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江尘,
“你今天怎么下午就来了,演唱会的事儿搞定了?”
江尘没回答,在我淤青一片的手背上仔仔细细的揉了好久,接着站起身来,轻轻的拔掉了我连着的鼻氧管。
我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活像只快累死的老马。可让我意外的是,江尘隔了好久也没有再把管子给连回去,而是又开始一层一层的给我套衣服。
“嗯,差不多搞定了,”
江尘一边耐心的回答我,一边的手也没闲着。他给我穿上了件宽大的白色毛衣,暖呼呼毛绒绒的,上面还残余着蓝月亮洗衣液的味道。
我把光秃秃的头钻进毛衣里,特满足的吸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问江尘给我穿衣服干嘛,胳膊就被人极轻极温柔的给握住了。
江尘把我的胳膊穿进了件羽绒夹克里,又把手伸进毛衣里,隔着病号服摸了摸我的肚子,确定暖宝宝还在发热后才开始给我穿裤子。
我被套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要不是因为实在太瘦,早就被衣服堆成个圆球了。
江尘还在有条不紊的给我继续加衣服,我先按耐不住内心的雀跃与好奇了,盯着江尘那又长又密的,近在咫尺的睫毛,我终于忍不住问他道。
“你要带我出去吗,穿这么多衣服干什么?”
江尘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顶厚实的毛线帽,把帽子盖在了我只覆盖了黑色发茬的头顶上后,这累死人的装扮才终于结束了。
然后我傻傻的摸着头顶上的那小团棉球,摸着那顶要放平时我冬天也不可能会带的丑帽子,不知道为什么的,从心里冒上来点儿鲜亮的快活和期待来。
今天太阳这么好,要是江尘真能带我出去晒晒就好了。我在病房里实在是躺的太久了,要是能闻闻阳光的味道该多好啊,那一定特幸福。
然后,很突然的,江尘停下动作来,看着我笑了。
这是住院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看着江尘笑。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好看,就是眼睛有点儿红,但两边的梨涡还是特别漂亮,里面像是盛满了阳光一样,让人看着心里就可温暖,可踏实。
我屏住呼吸,看着江尘的神情都有些恍惚了。我想,我想说……
江尘,你能不能再笑一次……
我定定的看着江尘,眼睛一下也不舍得眨。
江尘被我看的耳根子有些泛红,于是他凑过来离我更近了些,很轻很轻的捏了捏我的下巴,温温热热的吐息尽数蒸在我苍白的唇瓣上,他说。
“嗯,医生说了,可以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