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只是来面试主播,手机我有钱了可以买,我……”
“这位先生,你还是回去吧,我说得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沈絮准备好的说辞顷刻咽回了肚子里,他推门出去时,忽然听见那面试官在背后跟同事议论。
同事道:“一张脸长那么漂亮,身世又可以做文章,干嘛就这么pass了?让他去卖惨营销人设,给我们品牌方带货呗。”
“算了吧,一看就是山里来的,什么都不懂,这种都是不会做人的,万一直播的时候说错了话……”
不知道那天有没有下雨,可能没有吧,他精神恍惚走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湿透了。
房东就站在楼梯口,眼镜光下布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走路不看路,都掉水池里去了,这是受打击了?”房东推了推金边眼镜,脸上挂着伪善的笑容,“你房间浴霸坏了,去顶层洗个澡?”
顶层就是房东住的地方。
沈絮一把推开房东,挤了过去,声音很小:“对不起,让一让。”
楼梯很逼仄,房东的手臂有意无意蹭到他的身体。
就是那一刻,沈絮忽然觉得做个人真的好难。
又难又累,他扫了眼走廊里邻居大妈养的花,他想,还是做花幸福。
……
沈絮想,原主是真的很幸福,他虽然不知道原主本体是什么东西,但小圣父一定把原主养得很好。
因为原主不是人,要让一个真正的人明白人究竟是怎么做才能算合群已经够难了,小圣父却能教会一个不是人的东西伪装自己、变得跟人没什么两样。
那得花多少心思和精力,又要用多少时间一点点打磨啊?
为什么原主偏偏不珍惜,非要如此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就算了,还要连累他一起降低师尊的印象分。
沈絮哭了,他真的很委屈,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他干的,师尊为什么要吓唬他,而不是去教训原主,师尊就是欺软怕硬,见他软就来拿捏他。
“呜呜……呜……呜呜呜哇……”
沈絮都不知道这两天自己哭过几次了,他哇哇大哭,还把脑袋钻进师尊袖子里,鼻涕眼泪全抹里面。
“阿絮是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想把自己闷死在为师袖子里,以此来谢罪么……”
祁白辰语气轻飘飘的,像刚掀开棺材板的尸体,每一个字都莫名染上幽森渗人的味道。
“没关系的,罪不至死,阿絮莫要如此,为师原谅你便是。”
沈絮闷着的脑袋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反驳。
可他词汇实在匮乏,更是在这奇怪的阴森感觉下连大脑都迟钝了,反应不太过来。
他慢慢从师尊袖子里出来,眼眶比方才又多红了一圈。
“师尊,您喝不喝茶?”
他也不是真的问师尊要不要喝茶,他这句话真正想表达的其实是:我们和好吧。
就跟“你吃不吃这个”或者“我送你个东西吧”是一个道理。
本质就是用小零食委婉求和。
收下了就代表和好了。
祁白辰听见这句话,罕见的没有刻薄讽刺。
上一次喝小徒儿的茶已经是上次了。
一晃就是数百年光景。
祁白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走到树下石桌处静坐。
沈絮忐忑地看着他走过去,心里的石头慢慢落了地。
看模样师尊肯定是想喝的,只是拉不下面子说,所以坐在树下等。
想不到师尊比他还容易不好意思。
他转身找茶叶去了,并不知道祁白辰在心里想什么。
如果他知道祁白辰在想什么,他一定会震惊至极,惊掉下巴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白辰整个人都笼罩在树荫下,光斑穿透缝隙照在他身上。
他的视线没有固定的落点,偶尔看看远处天边成群结队的仙鹤——大抵是哪个村镇出了邪祟,所以让外门弟子先去处理。
那个村叫什么来着……
祁白辰有点记不太清了,但他知道命运安排的其中一个描点就在那里。
就在那里,沈絮再一次向命运靠拢,而这一次,沈絮的崛起将无人可挡。
直至最后,世界破碎,血流成河。
一切归于沉寂。
“阿絮……”祁白辰垂着眼睑,看不清眸底神色,“你莫要怪师尊心狠。”
如果他的阿絮再一次走向了别人,那么他不会再压抑、收敛自己。
“你胆子那么小,又那么娇气怕疼,会哭得很厉害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