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谢氏有些坐不住了,她皱眉问道:“玉娥,是不是先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打发了?”
庾玉娥沉默,她原想着,这件事一箭三雕……既能让庾三娘吃个哑巴亏,又能趁机抓住陶姨娘的把柄,还可以利用这件事,向王谢氏施压,从她那里讨一个承诺的……
千算万算,她没算到,假山里的人不是庾三娘,是庾二娘,庾二娘不像庾三娘,既不能忍,又没有胆色一头撞死,哭哭啼啼的。
陶姨娘见庾二娘受了辱,哭得伤心,索性不管不顾地闹了出来。
王谢氏怎能送忍一个妾氏在她面前耍横?!
……再这样下去,只怕庾府和王家的亲戚情分都要有所损伤了。
庾玉娥叹了口气,温声对左边的两个大丫鬟吩咐道:“泼墨,青竹,你二人带人去封上些许一等礼,好生把各家的夫人都送出府。"
泼墨二人领命而去。
这时候,假山里突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叫声,假山外本已起身的各家夫人都默契地放慢了动作。
装扮雍容华贵的王谢氏怒气冲天地从假山里走了出来,她在假山前站定,蝴蝶髻上的大凤钗垂下的金丝流苏剧烈地抖动着。
广袖一甩,王谢氏冷声道:“今日我先把话给撂在这儿了,我儿是断不可能娶庾玉容为妻的!”
庾二娘举着发钗狠狠刺向王宗鑫的画面历历在目,王谢氏恨极!
不待庾玉娥回话,正要喝茶的谢氏已皱起了眉。
谢氏从小到大都不看人脸色,王谢氏冲出来对着她发了一通脾气,她如何能忍?!
谢氏当下将手中茶往丫鬟手里一推,呛声回道:“二姐!你爱娶不娶,不娶就算了!你冲我发脾气做甚?”
王谢氏狠狠地拧着眉。
“好毒的妇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时,陶姨娘挣脱两个丫鬟的钳制,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王谢氏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陶姨娘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用双手护着肚子,陶姨娘昂着头凌然不惧,“我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被你儿子这样欺负了,你转身就不认账?王谢氏,难道京兆王、谢两家的教养就是这样的吗?!"
庾玉娥清凉的目光从陶姨娘的肚子上一滑而过。
周围一片哗然,除了那带着妙龄女儿来参加宴会地悄悄地退了场,其余夫人都坐了回去。
王谢氏脸色铁青,她还真是低估了陶艺!
不过,这也正好如了她的意!
王谢氏冷笑。
当真是一出好戏。
庾三娘望着盛怒的王谢氏,将她眼中的算计尽收眼底。
王谢氏冲出来,只怕她是想把事情闹大,庾二娘婚前失贞,庾二娘只能给王宗鑫做妾……
庾府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闹出了这种事,身价降下来……
说不定,最后还能让王宗鑫如愿娶了庾四娘。
王谢氏倒是打的好算盘……
庾三娘笑了。
就是不知道流轩小筑的事情爆发后,王谢氏还会不会坚持让庾四娘做她的儿媳妇。
庾三娘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她偏头一看,却见郭少旌不知何时攀到了假山上。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庾三娘表情微滞,旋即转过身,背对着郭少旌。
事到如今,庾玉娥知道此事,除了两家联姻,是决计是压不下来了。
见王谢谢氏脸色实在难看,庾玉娥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疾走到王谢氏身边,挽住王谢氏手臂,“姨母息怒,这事儿我娘完全不知情。”
“请姨母相信玉娥一次,玉娥绝不叫表哥吃了亏!”
庾玉娥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王谢氏'嗯’了一声,脸色好看了很多。
站在一旁的陶姨娘听了庾玉娥的话,气得尖叫起来,“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你还上赶着给人做好?!容儿是你的亲妹妹,需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她给我拉下去!"庾玉娥面罩薄怒,“陶姨娘,我当然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着,庾玉娥眼里闪过一丝快慰,“譬如陶氏一族四分五裂,而您,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就叫,一损俱损。”庾玉娥巧笑嫣然。
陶姨娘则是一怔,“你什么意思?”
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地抓住了陶姨娘。
陶姨娘猛地拼命挣扎叫骂起来,“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庾玉娥冷笑一声,另吩咐了几个粗使婆子,“把二小姐‘请'去香榭居吧,让她静静地想一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平日里庾玉娥不敢这么对她,不敢这么对庾二娘,除非……庾玉娥说的是真的!
父城陶氏瓦解了!
陶姨娘回头望着端肃的庾玉娥,猛然间剧烈地挣扎得起来。
她要去找庾守正,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庾守正不会放弃她的……
两个粗使婆子正等着她这一招。
陶姨娘实在挣扎得厉害。
两个粗使暗自对视一眼,在路过拐角时,在众目睽睽之下。
庾三娘看得清楚,扭着陶姨娘的两个粗使婆子用了巧劲,将陶姨娘往拐角处一推。
从远处望去,看到的是,陶姨娘奋力挣扎,自己跑过去,‘嘭'地撞到墙上。
就像过了热水的面条似的,陶姨娘软软地倒在地上,身子抽搐了一下,汩汩暗红色的鲜血从她裙摆下方流了出来。
庾三娘伸手拉了拉身上的薄绸披风,家宅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