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人参炮制完毕,陈润之正要和庾三娘讨教‘换血'需要注意的事项。
王府下属来请,陈润之有紧要的事需要处理。
庾三娘便趁机睡了一个时辰,等到申时末,陈润之终于有空,派了大丫鬟画眉来请。
庾三娘便随着画眉进了陈润之的院落,家奴和丫鬟拿着托盘避开她二人,从侧门鱼贯而出。
画眉屈膝行礼退下。
院子里只剩庾三娘一人。
与陈六院落里的舒适惬意不同,颍川王府的主院落,氛围很是庄严肃重。
庾三娘打量着气势恢宏的门窗。
朱红雕花楹门突然自里打开,陈润之还是穿着那一身素净的衣衫。
“进来吧,"陈润之让开道,请庾三娘进屋,“你精神气好了不少。”
庾三娘颔首,“饱睡了一觉,好多了。”
陈润之离开后,她在厢房沉沉地睡了一个时辰,她是天赋异禀,无论多么累多么困,无论伤势多么严重,只要能安心休息上一段时间,元气很快就能恢复。
倒是心大,在陌生环境里也能安然睡着。
陈润之笑了笑,撩袍在庾三娘对面坐下,给她倒了一杯黑糖枸杞茶。
“谢谢。”庾三娘伸手去接茶杯。
白皙的手背上,残留着些许块状的红淤。
陈润之脸色微变。
那是被他捏伤的?可那时,他不过是用力攥了一下...…
庾三娘注意到陈润之的异样。
这点小伤居然能让大名鼎鼎,震古烁今的颍川王变脸……
扬了扬手,庾三娘大方笑道:“这伤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妨事……您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派人送瓶上好的红油过来,我揉揉就行。"
“理当如此,”陈润之认真地点了点头,转眼他已恢复了淡然,“你所谓的换血——”
“就是在陈六大肆吐血后,将我的血喂给他。”庾三娘回道。
“大肆吐血?”陈润之被她的话牢牢吸引,他皱着眉头,“只怕陈六的身体扛不住。”
庾三娘点点头,“所以在他吐血之前,需要蓄血一段时间——用血人参温养他的身体,替他蓄血。”
既血腥又新奇的治疗方法,闻所未闻。
陈润之揭菜碟的动作顿了顿,“这种医治手段有何后患?”
“不清楚。”庾三娘摇摇头,前世还没等郭少旌好全,她就耗尽心血死了。
两人沉默下来。
桌上的饭菜都是些清淡的菜式,庾三娘有些惊讶,她刚见许多人进出,还以为端进来的是山珍海味,她已经做好了忌口的准备了。
陈润之给她夹了一筷子赤根菜,“医治过程中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说完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油泼金针。
庾三娘尝了尝。
……出乎意料的,竟然比前世御厨做的宴席还要美味。
庾三娘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端起枸杞茶轻最了一口,“是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其中最重要的两点。一是,陈六泡药浴时绝对不能被惊醒;二是,在大肆吐血之前,陈六绝对不得再次吐血。”
来王府路上遇到的那场截杀提醒庾三娘,颍川王府的敌人实力也不弱,若是那些人趁着陈六药浴时闯进来刺杀……后果不堪设想。
陈润之表情为之一肃。
这些年他在外奔波,王府疏于管理,混进许多细作。
想起那四个猾狂的婢女细作,陈润之抿嘴,王府是该肃清一下了。
庾三娘任他沉思,低头吃饭,不一会儿碗就见了底。
陈润之光顾着给庾三娘夹菜,庾三娘吃了一碗饭,他碗里还空空如也。
庾三娘起身添饭,顺便给他夹了一块粉蒸排骨,“此法有八成的把握能救活陈六。以后每隔半旬,我来给他催吐喂血,每次喂一碗血,两个月以后逐渐加量。"
庾三娘说着用筷子在岫玉碗口上虚画了一圈。
陈润之望着拳头大的玉碗愣住了。
每隔半旬就要放这样一碗血,身强体壮的壮汉都撑不住,更何况庾三娘这样柔若芦苇的瘦弱女子?
她这是拿命来换他一个承诺。
他之前用话语试探她威胁她,如今看来,倒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润之深深地凝视着庾三娘。
庾三娘却没有反应,眼睛依旧清亮澄澈,“快吃吧。”
庾三娘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雪菜百叶丝。
想要从别人手里换得她想要的,就得付出同等的报酬,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不劳而获。
“你先吃。”见庾三娘又要给他夹菜,陈润之伸手握住她纤细的小手,阻止了她。
她的肌肤触感温润柔滑,像上好的温玉一般。
原来,女子的肌骨是这样的。
陈润之心下一动,随即他飞快地抹去心头那丝莫名的情绪,大方地收回手,“你多吃点。”
庾三娘'嗯'了一声,毫不介意刚才的触碰,示意他动筷,“您也不用光顾着我,我自己能行。”
陈润之微愣,寻常女子被男子碰了,至少也会羞赧一下,怎么庾三娘这样的落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