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对视，然后一同走了进去，何所思顺手把门关上了。

江陌率先开口：“你知道你们去的那个城在什么方向吗？还记得怎么去吗？”

“城？什么城？”夏春语如听不懂一样反问道。

“你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我们离开的地方……”夏春语呆呆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她低头开始思考，没说什么话，表情却在快速变化——她先是皱眉头，然后又笑了起来，接着又拼命摇头，停下后再抬头看向两人的时候又是满眼泪水。

她有些高兴地问：“是她回来了吗？”

对于她这样的问题，两人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江陌欲要接着询问，却见她吸了吸鼻子并擦干眼泪，低着头，扳着手指接着对两人说。

“她是不是很累也很生气？所以让你们来替她揍我？是不是就是要怪我把车开了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那时候只听到林跃在说开车，没注意到开了那么远……我很害怕，李姐跟我说，她吓唬我说星妍姐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她要死了——可能死于刀也可能死于剑，还说这样是因为我，因为我没有阻止她突然下楼，让她被抓走了……但是她还说刘星妍只是出去干活了，很快就能回来，但林哥让我开着车一直走，她不在车上……现在还是只有我们几个在，那么远的路她是不是要走很久？不过现在已经很久了，林哥他说过她很快就能回来的。是我不好，我把车开走了没带她，我好想等她，但是我好困好累头好疼，我怎么都清醒不了……不对不对，你们刚跟我说她已经回来了，只是太累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们来揍我。那就动手吧，我不怕疼啊什么的，我认错的不反抗……小夏错了，小夏再也不会这样糊涂了……小夏错了……”

夏春语一直喃喃地说话，说点这个说点那个，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有时候是害怕的神情，有时候又是浅浅的笑着，眉头一直紧锁，说着她听到的她认为的事情，又胡乱地推导出她以为的事实，活像一个疯子。她也马上就是一个疯子，似乎只是将要发生之事。

看着这一幕，何所思摇了摇头。

她凑在江陌耳边小声对她说：“看来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有些崩溃了，现在需要休息。”

“可是……”江陌犹豫着，歪头靠近她认真听她说话。因为她当然知道早点去找人当然是最好的。

何所思提醒她：“让她休息吧，就算你问出来了，夜间赶路也不安全。”

“没事，开慢一点夜里也能赶路。”

何所思叹了口气，问她：“听他描述了全部事情，你是真觉得她还有安全的可能吗？还是只为了一个心安？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觉得亏欠她，还是对她有别的特殊情感？”

她是相信江陌对刘星妍没有那种特殊的情感，但她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小心翼翼藏在别的话的后面，隐藏她的不自信和小小的不信任。

对于这一长串跳脱的提问，江陌将它们在心里重复了好几遍。

刚开始她没有品出味道，于是解释：“只要不见到她的死身，就不能说她回不来了。”说着想着她终于品到了最后一句，这才知道何所思心里在想什么，心里顿时微微有些欣喜，但也有紧张，不过更多的是慌张。

因为在这段时长不短的二人相处时光里，在她们几乎把所有事情都说明白以后，她们的关系虽然确实更进一步，但两人中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亲密的关系开口。

她还是她自己，不是何所思的什么人，不是她去哪儿都必须要提两嘴的内人。

而这个问题，虽然问在了这一个特殊的时间段，也不是很明确，但相比之前，也是更进一步的象征，所以她才有些慌张。

江陌在想，也许这就是堵在她们之间的最后一块障碍，在突破它以后什么都会消失。

于是她侧头看何所思，想要认真跟她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本来就距离相近，她一转头几乎要撞到她脸上。于是气息交汇，措不及防的江陌呼吸都卡了一下。

都知道这不是两人应该谈心说情搞气氛的好时候，于是下一秒，两个人都默契把头转过去了。

江陌缓缓开口，道：“我十五岁就跟着林跃他们，刘星妍是三个人里对我最好的，比之我从前的父亲，她还要更像是一位与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所以我不愿意看到她白白死去，什么牺牲什么无奈，我都不信。”

“如果去了发现她不在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到那个时候我就会知道了。”江陌摇摇头。

“好。”何所思点点头，郑重道：“如果你不怕，那就去吧，我跟你一起。问路的话，去问林跃，他一定知道。”

听此江陌微微有些惊讶，她又回头看向了何所思，却只看见了她的侧脸，柔和的曲线泛着坚毅的光。何所思也许吃味了，但她绝不是冷漠绝情的人。

“好。”江陌低声应了一声好，然后下一刻她拉起何所思的手，稳稳地牵着，带着她离开夏春语的房间，去往林跃的房间。

房门前，何所思小心问她：“他们要留在这里，我们离开以后能不能再也不回来了？”

江陌回了她一个“好”字，然后敲响了林跃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