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挂着惯常的不耐烦,大步走到长桌边,视线扫过满地狼藉和众人神色,心内了然,目光压低转向陆耀荣,直将人盯得眼神躲闪。
陆耀荣思及陆定过去手段,心内忐忑,面上仍强装出大少爷的威风:“野仔,你来也好,我同你讲,陆家的远洋和实业......”
“收声。”
陆定淡淡打断他,两步跨过去,手掌如铁钩,抓住人脖颈衣领就往别墅外走。
坚持平整一日一夜的唐装终是皱了,但陆耀荣哪里还顾得上。
陆定行步极快,陆耀荣两步没跟上,上半身还在陆定手中,下半身已然拖在地上,犹如条破布口袋被陆定拽到院中。
陆定熟练地将陆耀荣塞入副位,转身绕进驾驶位,没等陆耀荣反应过来,已然启动轿车。
劳斯莱斯开进山道甩出银影,陆耀荣才意识到如今情况——
打台风啊!
陆定这个疯子!
惊雷四溅,大雨瓢泼,雨刷有等于无。
“陆定!陆定你个扑街仔你要死自己返屋企死啊!!
陆耀荣的恐惧却好似给陆定加油,他一脚油门,极限车速闯过幕天雨帘,半个车身甩在山崖之外又疾驰打弯,惊得陆耀荣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陆定这个野种,从进陆家到现在十年了,还是那个只知好勇斗狠的扑街仔!!
天雷滚滚,陆耀荣紧抓扶手,闭眼祈祷陆定被雷劈死,又怕自己跟着同归于尽,天人交战中,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甩到自己身上,低头看去,是张照片,上面有张熟悉的脸——
同胞弟弟陆耀光怒目圆睁的尸首。
陆耀荣哆嗦着捏起照片,满目不可置信。他不久前才与阿光商定,自己这边拖着陆定,阿光去东洋找杀手来港,事成后平分陆氏帝国。
可现实是,他们一个身死异乡,一个命在人手!
骇惧从指尖窜到喉头,陆耀荣肝胆俱裂,发出自己都认不出的嘶哑呼喊:“丢你老母!老子不怕!不怕你啊陆定!你就算把我们都杀了,你也是个野种!你就算吞下整个陆家,整个维城,你也还是个古惑仔!!陆家早晚亡在你手上啊!!!”
陆耀荣一人声音在车内有如一笼鸡鸭,夹在车外暴雨雷鸣中,吵得陆定皱起眉头,鼻孔呼出不耐烦的气,他按下陆耀荣那头车窗,长臂猛推,一把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连同那颗愚蠢不堪的脑袋推进暴雨中。
风雨瞬间如子弹,狂扫陆耀荣白嫩面颊,他感觉自己的肉不是自己的肉,自己的骨不是自己的骨,血液凝固,脖子就要生生断掉!陆耀荣想求饶,想救命,想挣扎,却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早吓得一声不能出,一下不能动。
而车内,陆定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死死摁住兄长脖颈,神色淡然中透着厌恶,仿佛手上的不是条人命,而是袋随时可以抛弃的烂肉。
一个急转弯后,陆定将人拽了回来。
“回去签字。”
陆耀荣上下牙齿生理性地打颤,眼神涣散,犹如痴傻,面上再无半点陆大少爷的气派。
陆定也不等他应,他唇角抿成一线,在暴雨中寻找返屋山路。
维港这个鬼天气,真是乞人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