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笃清脑海里又划过那根电话线,他露出一个完美笑容,说是原来的老师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他就想来试试。
“——是因为陆生吧。”
陈笃清抬起头,赵哲飞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前,面露疏离微笑,居高临下打量他,精心修过的浓眉间,是显而易见的倨傲。
这个人不介意别人讨厌他,陈笃清想。
去剧组找万碧芝那日,陈笃清一到鱼档就直奔万碧芝,没说几句,又被光头佬揍进鱼池,之后被陆定救起时他意识都不是很清醒,视野也有些模糊,所以对赵哲飞并无印象。
陈笃清本以为赵哲飞同样不该对自己有印象,但这又无法解释,此时此刻,赵哲飞看向自己眼神里,不加掩饰的探究和厌恶。
赵哲飞问:“是因为陆生,你才会回来上学吧。”
这句话如果是跟别人说的,都只有那一个意思:因为陆定捐助的金钱,所以你有机会回来上学。
但陈笃清看得出,赵哲飞不是这个意思。
他在说:是因为教育基金和陆生有关,所以你突然想回来上学——陈笃清,你想攀上陆生。
陈笃清心里涌起股阴暗的冲动,然后,他露出一个完美的无辜笑容,看向赵哲飞,语气羞涩又充满感激。
“是啊,我好感谢陆生的,要是没有陆生,我这时候还要在云吞店包云吞,做服务生。我一定会努力,等毕业后争取去陆氏,帮陆生的忙。他平时真的太辛苦了。”
陈笃清无奈地笑笑,像是在心疼自家人,然后他就如愿看到赵哲飞眼里的傲慢变成了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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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的采访很快就出来,先送到了阿陶桌上,又被阿陶整理后,连同其他文件,送到老板面前。
陆定拿起采访,随意翻了翻就放到桌上,话没什么问题,让报社到时间发,又想了想,问阿陶,那个广告片什么时候拍?
阿陶翻了翻记事小本,汇报道:“已经在学校拍了两天了,今天会来皇后大道这边拍,老板你要去看看吗?”
陆定古怪地看向自己这位一向持重的助理,阿陶一本正经道:“潘经理私下和我讲,这个策划希望你能亲自到场,不用多说话,和学生们拍些照片,也好发给记者做报道。”
潘经理是陆氏公关部经理,负责整个慈善宣传具体事务。
“我没时间。”陆定低下头,拿起电话听筒。
阿陶会意,躬身离开,安静关门,坐回自己位置,转动钢笔,复盘刚刚发生的一切。
作为陆定第一助理,阿陶自然知晓陈笃清的存在。
其实陆定对陈笃清没有任何特别表现,只有阿陶这种和陆定长时间在一起的人才会发觉些不对劲。像是最近陆定偶尔会问他,有没有人打电话过来,如果他说没有,陆定不会有任何反应,如果他说有,那位陈姓同学打电话找,陆定也不会有多余反应。
但他很快会回到书房。
陆定没有特意关照过什么,阿陶心里却猜测老板一定是很器重那位后生仔,可能未来还会把人聘进公司?
为结个善缘,阿陶拿到采访后,贴心地将陈笃清的部分放到第一页,也实在是记者很会拍,将那男仔拍的很有腔调,像是维港未来巨星。
但陆定看到后,却很随意,翻过就算,半秒钟都没多停。
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办公室内,阿陶难以揣测的老板正和大洋彼岸的鬼佬开启新一轮会议。
陆定的英文是后来学的,口音并不正宗,只不过生意场上,位置决定姿态,所以陆定可以长久不出声,让别人猜他沉默的含义,而他则懒洋洋地,拿起桌面上有陈笃清照片的那张纸。
照片里的陈笃清漂亮倔强,微笑与他对视,眼睛又黑又亮,有点肉感的嘴唇,因为微笑被扯薄,露出一点牙齿,好似有些羞怯,但又充满渴望。
陆定心里像是有条小鱼横冲直撞,咕咕冒泡,吹的人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