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姑叁结结实实的跪在浴桶里，膝盖疼的不行，只能趴在浴桶上借力。

看来难逃一死了，他心里悲凉道。

“放松一点，我不进去。”

这话像赦免令一样，他还来不及欣喜，妆瑞矶的手指勾勒着他的脖颈，从性感的喉结，滑过洁白的蝴蝶背，最终落到那令人心跳加速的隐秘沟谷，把残余清理的干干净净。

由他代劳后，朱姑叁累的塌腰，唇舌在他的手指的调戏之下，分泌出了透明的唾液，像蜡油一样流到脖子上，如同催情的汤药。

药效的作用得到了显著的发挥，通通都被妆瑞矶的舌头一扫而光，水面的荡漾回归平静，他把里里外外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朱姑叁抱出了浴桶，用白软的毛巾擦干，放进了温软的床。

两指掏空药瓶，给他上好了药，妆瑞矶拿了一条干净的纱布给他蒙眼，看着洗的发白的衣服，想着明日，给他置办一身新的。

他把他拥入怀里，吻了吻他脸上的那一道横陈的过鼻疤，嗓音低沉道：“你的眼睛，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脑海一霎空白了。

他怎么知道，他的眼睛是丢了？

有关他的眼睛……他追寻了九年，无果，被困三年，无望，本以为已经忘却了疼，整个人如同浮尸一样飘荡在凄茫的死海上，随遇而安，可记忆深处的剜眼之痛和灭门之仇，是草枯石烂的海岸，亦是烧红长天的赤霞，忘不了，放不下。

“你认得我？”朱姑叁努力找寻着有关小孤矶和妆瑞矶的记忆，可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看着他努力回想的样子，妆瑞矶的眼里滑过一瞬的失落。

他把朱姑叁额间的碎发拨开，指尖抚摸着他额头上的疤：“是你把我忘了。”

他把他忘了？听他话中满满的失落，不似有假。

朱姑叁猜测着，他反复摸着他额头上的印记，难道，他认得？

若是认得，十二前的悬念，或许还有突破口。

“你认得这个印记？”他带着点期望道。

“朱家掌门的‘兀’字天授，我自然认得。”他记得深刻，因为，他就是在他天授那天傻的。

他是那天傻的？

“可我从未听人谈起过此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之后的事，你也当是不得而知了。”朱姑叁捏紧了拳头，期望又变得渺茫了。

“不，你知道。”妆瑞矶道。

“什么？”朱姑叁疑惑道。

“你的天授仪式，是在山菊兀的后山举行的，本来只有你和朱掌门二人在，正是他用天授笔，给你额间刻下‘兀’字时，菊花丛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妆瑞矶摸着指腹下的“兀”，被不小心刻成了“艹”的天授印，滑稽可笑，却令他眼神灼热。

那是个顽童，无意闯入了菊丛，他拨开花草，看见了一个跪地的白衣少年，那少年俊逸非凡，眉眼温柔，阳光照在他的白衣上，金丝菊纹闪耀着，他整个人，都好似在发光，宛然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认得他，在昨日的宴席上，他们都叫他珠玉（朱鬻）。

他记得他，昨日夜宿山菊兀，下午时分，两位嫡兄抢了他的护身石，在客院里当毽子踢了玩，他愤怒之下，只想割了他们的脑袋，扒了他们的皮囊，也做成毽子，当着嫡母的面前踢。

他就像天降的仙子，将嫡兄们踢上房梁的毽子还给了他，不仅如此，还摸了他的头，温润如玉道：“日后受了委屈，就来找我吧。”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他捧着护身石，看着他为他出头，嫡兄们敢怒不敢言的窘迫样，让他感到一股极致的爽感，这远比杀了他们，还要令他开心，这股愉悦，一直持续到他悄然离开。

可真正等人走了，他才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真实感，在他的记忆里，“温柔”这个词，他从来不配拥有。

所以，他记住了朱鬻的话，于是在偌大的山菊兀里，找了他一整天。

因此，看见他被执笔的朱掌门弄得脸上流血，以为他也是被欺负了，便惊慌得喊了一声“珠玉（朱鬻）哥哥”。

清净严肃的天授仪式被他打破了，朱掌门手一抖，便将落笔的那一撇，刻下了一个深竖。

朱掌门一脸凝重的看着跪地乖巧的朱鬻，不知如何和他解释，只是那顽童，还在喋喋不休的喊着“珠玉哥哥”，试图分散朱鬻的注意，于是，他抬了一下天授笔，地上的菊花就宛如飞天的藤曼，朝奔来的顽童涌去。

虽刻错了一笔，但只要最后一笔不错，额发一遮，也就大差不差。

朱掌门自我宽恕着。

见那顽童被擒，四周又添了把守，朱掌门静下心来，着力完成最后一笔。

岂料那顽童天生神力，天授笔亲点的“草木皆兵”，竟被他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速度更是了得，在他闻到草木灰的味道时，顽童的头，已经撞在了他的腰上，在朱掌门张皇失措的眼皮底下，那一笔，变成了一撇，眼睁睁的看着“兀”，成了歪歪扭扭的“艹”，于是飞落到了地上，魂还在天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