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坛子里装的,是否都是凶悍的魃,或许还有其他鬼怪,是他不曾了解的。
不过妆虞才死了没几天,应该还未成魃,提坛不一定会导致坛子爆裂。
这样一来,问题依旧回归到了原点,他如何找到装着妆虞尸体的那个坛子?
他坐在圆凳上沉思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在屋子里,先找找有用的东西,像是桃木和水,能消灭魃的。
要是再不小心破坛出了一只,他可不能保证自己能赤手空拳和这变异的魃斗的同时,不打碎那四个陶瓷花瓶。
于是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他先走到墙边,摸着墙走,就算摸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能靠绕圈的方式,度量这一楼里到底有多大,再联想到这些陈设,屋里的构造,基本就在他脑内形成画面了。
这样逃跑或者躲避起来,也会容易很多。
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紧闭的窗户,窗台上的灰和花架上的一样,都被擦拭的很干净。
这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提示,说明这窗台之上,有和陶瓷一样有用的东西。
不出所料,他又摸到了一个陶瓷花瓶,瓶口还有淡淡的桃花香,看来他找对了。
这个陶瓷花瓶虽也是釉下彩,但和那四大神兽的工艺有些出入,摸着的手感,更像是青花瓷的质地。
瓶身上的图案,也不似四大神兽的奇特瑰丽,神性斐然,而是一幅凄凉决绝的场景画。
描绘的是一幅雪景,大雪漫天,将萧条的柳枝缀上白色花絮,柳树下,穿着连帽貂裘衣的少年坐在一副木制的轮椅上,轮椅旁的地上瘫倒着另一个赤脚薄衫的孩童,孩童的眼神里暗藏了浓浓的憎恨,可轮椅上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将怜惜的目光,落到地上瘫倒的孩童身上,而是将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冰冷的河水。
这幅画面,难道就是讲的,何家小少爷将死了母亲的孩童,带回何家,收做家奴的场景?
可他既已报仇雪恨,又为何要做下这瓷画,触景伤情?
难道是在借此,控诉何家小少爷的冷漠?收做家奴,其实只是表面作态,私底下,对他并不友善?
这瓷画,许是在警示自己莫要心慈手软。
可他心里,还是坚持着他自己的原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该以自己的私仇牵连他人,那人的此番行径,显得原本可怜的人,比可恶的人,更令人憎恶,得不来别人的半点同情和理解。
看来这瓷画,与这阵法的关联不是太大,他又继续往上摸,摸到了瓶口的桃花枝。
桃花的香味淡雅,在这黑暗潮湿,布满尸气的屋子里,就显得更淡了。不过这桃花枝,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有了这一枝,就算来数百的魃,他也能在瞎眼的情况下,占据优势。
这样一来,什么提坛子触发阵法,旱魃吃人难杀,在他眼里,都不再是难题。
正当他心情舒畅,准备大展身手之际,那许久未曾发出动静的二楼,竟从楼上,滚下来了一个惊呼大叫的年轻人,弯弯绕绕的楼梯,发出“咕咚”“咕咚”□□和围栏发生碰撞的剧烈声响,那人正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滚向对面的一片坛子。
“!”朱姑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那坛子虽能抵御些许攻击,可这人撞过去的力量,非得把那一片坛子撞得满地打滚不可。
坛子一旦离开坛底的黄土,魃就会破坛而出。
年轻人滚去的动作太快,朱姑叁有心阻拦,都阻拦不住,人跑到一半,坛子已经被撞得四散滚开。
他只能先把年轻人从四散翻滚的坛子中央扯出来,希望还能救他一条命。
这个时候,二楼又兴冲冲的跑下来一个人,眼里只看得见那年轻人滚落的狼狈样子,丝毫没有顾及周围诡异的环境。
他叉腰看笑话道:“我道干宿雨都是些什么能人异士,敢在我二师兄面前拿腔作势,原来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连老子的一脚都经受不住,看你摔那狼狈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
“啪——嚓——”
听到熟悉的崩裂声,朱姑叁只觉得,今日出门真是忘看黄历了,遇到这俩倒霉蛋,他朝这人紧急大喊道:“快躲避!”
而后一把扯过头晕目眩的年轻人,飞扑进了花架后面。
坛子在这人的大笑中崩碎,崩碎的坛子碎片,和锐利的飞镖一样顷刻间杀人性命。
这人太过得意忘形,被突如其来的坛子碎片插成了刺猬,脖子见了血,身体“咚”的一声倒地,肆意的嘲笑也随之戛然而止。
听到这声,朱姑叁不忍的面向他倒地的方向,心想不是他不救他,而是他分身乏术,只能救近不能救远。
可那人死了后,就轮到他护在怀里的年轻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