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听完他的发泄,张了张口却哑口无言的朱姑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了。
他不明白,到底是人心易变,还是时间磨改,他们“三石榴”,死的死,残的残,如今活着的人,却连见一面,都成了一种奢求。
深吸了一口气的他,将茶碗放回桌子上,一口没喝。
不是他不信沈忱,而是相较于沈忱的一面之词,他更想亲自去大孤矶走走,到底是人走茶凉,还是迫不得已,都只有自己亲自尝试了,才放得下心。
“谢谢你的提醒,但我还是不信甲惠是这样的人。”
“当年,我们三人行侠仗义,遭遇了不少生死瞬间,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你难以想象的羁绊。”
“甲惠是怎样的人我再熟悉不过,你说师洵在山门前跪了三天三夜,也未求得他见一面,或许,就如师洵所说,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难处,人不能一味的将对错归咎于别人。”
“我会弄清楚这一切……”
撑桌而起的朱姑叁,心里堵塞,脸上却坚定道:“不论是干宿雨的突变还是甲惠的漠视不管,我都要搞清楚这一切,给师洵一个交待。”
像是被他的一大段话气笑了。
说了这么多,跟放屁一样散了,沈忱的脸色一霎阴沉了下去:“交待?我哥都死了,要个狗屁的交待作甚?他听了你的交待,是能诈尸还是能还魂?”
“……”被他一嗓子吼懵了的朱姑叁,不善言辞道:“不能,你可以默认是尸毒迷障害死了你哥,但我一定会彻查清楚,不然,我夜梦难安。”
沈师洵的死本来就是他心头的一道坎,这一句话简直呛的他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
“你,彻查清楚?”好声好气说他不听,沈忱的话越来越尖锐道:“我,干宿雨的掌门人,手握仙家秘辛,查了整整八年,都没能弄清事情的原委,你连自己是怎么瞎的都不知道,你说你要彻查清楚我哥是怎么死的,对吗?”
这最后一问讥讽刻薄,就像一座山压在他的背上,喘不过气来。
“……”朱姑叁被他骂的心脏绞痛。
但他骂的不错,做人做成他这样,已经够失败了,哪还有本事去查沈师洵的死因?
他面上流转着痛苦之色,于心不忍的沈忱,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立马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小声道歉道:“朱大哥,我不是有意说你,我是怕你被甲惠伤心才……”
“没有,你说的不错,我一直都很失败。”是他太过自负,也太过自暴自弃,白白浪费了十二年光阴,他捏紧拳头,轻砸在桌面上,“但我还是要去,对不起。”
这是他心里的执念,只有面对事实,才能破灭。
这副不到黄泉不回头的样子,气的人心梗。
“好哇,很好。”整理好心情的沈忱,一脸悉听尊便的样子,撑着木桌,抬眸看他,像匹凶恶的狼咬牙切齿道:“你们都信他,不信我,那你去吧,看他会不会为你特殊。我要是再去大孤矶的山门前捡人,我就是狗。”
“……”有赌气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笃定。
他知道沈忱是为他好,就像当年劝他哥一样。
被他骂的绞痛的心,竟感觉被暖阳照着,温暖的想流泪。
但不得不说他们是挚友呢,连性子都一样倔。
“晏家人也宿在此地,哑奴受了伤,你身边少了人保护,在客栈注意安全……等哑奴伤好之后,就尽早回干宿雨吧。”有些担忧惹了晏家人的沈忱吃亏,他临走前提醒了一番,就离开了医馆。
说来他一个掌门人,出门在外就带一个哑奴就算了,逢人还藏锋敛锐,自讨苦吃,真是搞不懂他。
兴许是来紫台宫办事的,故意乔装也说不定。
不再多想,他出门和客栈帮忙请的一位向导汇合,出发去了大孤矶。
说来这钱,还是妆瑞矶给他的,花在手上还有些愧疚。
小孤矶的路,妆瑞矶带他走了一遍,他记得十分清楚,而大孤矶多年未走了,路也变了道,根本记不清了,见这个向导走的和他来时的路一模一样,心里肯定了这个向导的能力,并没有看他是个瞎子,就骗他的钱,拐他到深山老林自生自灭。
他此时不禁想着,这个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的。
到了大孤矶的山门前,他还没有反应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