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的思绪一下子就飘远了,但这一次他真的冤枉夏宴了。
她刚起床就被拉过来了,再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到基地外面探路这回事,也就更不可能有时间去准备这套装备了。
夏宴心情颇好地检查好身上的一切穿戴,这套尺寸相对于她来说稍稍有一点点大,而且表面也没有任何商标,应该是阿阚私人的一套装备。
保存完好,成色颇新,显然没有用过几次。
原本她并没有打算走这一条路线,但自从在背包里翻出来分离板和登山杖后,许久没有玩过登山滑雪的心就蠢蠢欲动起来。
万事俱备成这样了,都不上,着实是有一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老头刚刚也在对讲机那头催,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想玩也好,想赢也罢,夏宴都不愿意在任何地方委屈自己,因此——
从未有人到达过的山脊线,终于迎来了它陌生的访客。
*
夏宴看了一下智能手表,从覃辛发话,到踩着分离板步行几十米至山脊线,她一共用掉了十分钟出头。
在这十分钟里,西坡两名滑手又向前窜了一大截。
这两人,怕不是什么双胞胎,进度如此同步。
偶尔一眼晃过去,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两个人,蓝色原点几近重叠在一起,都已经极为地逼近终点了。
而池嵩则后来者居上,这时候,竟也滑到冰缝峡谷的尾段了。
哪怕是夏宴也不得不叹服,在遍布幽蓝陷阱的峡谷,他居然能维持住这种恐怖的速度!
在心中粗略估计一下后,她发现,按这种趋势,这三人怕不是可以同时到达汇合点。
而唯独夏宴,此时还孤零零待在落差近千米的山脊顶端,与山脚下的汇合点几近天堑。
基地里的教练也都这么想着,他们认定夏宴第一次到长白山这片陌生雪域,又和队友分开,这会儿一定是迷失了方向。
覃辛甚至听到他们已经开始讨论,是派直升机绕道去把她接回来好,还是就此放弃,任由其错过二十分钟后进行的拉练。
哪怕是才到长白没多久的刑见山,在了解了夏宴那一堆堪称奇迹的野雪经历后,都不会做出这些判断。
“你不阻止一下?”
刑教忍不住了,悄悄与覃辛咬耳朵。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夏宴是你徒弟?猜得我都觉得离谱。”
“知道啊,夏宴的履历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看过”,覃辛此时的表情堪称慈眉善目。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意识到,那履历上每一行字都代表着什么,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队里这些教练走的都是标准的体育竞技路线,他们熟知的是运动员,而不是夏宴这样从大山里面野回来的人。”
“所以我一开始拒绝让夏宴直接进入国家队,而硬生生把她压到了集训队里面,一方面是让她了解什么是竞技体育,另一方面,也是让队里的人有时间接纳她。”
“看来你对你小徒弟很有信心”,刑见山明知故问。
“想打赌就明说,不要拐着弯来激我”,覃辛扫了他一眼,稍稍停顿了片刻——
“赌什么?”
刑见山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周围的教练都惊异地望过来。
“我和覃教打了个赌,看是我手底下西坡两位先到汇合点,还是南坡两位先到?”
“这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
“这还用打赌,覃教准备好彩头没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覃辛站起来,朗声应道:“要是你刑见山赌赢了,这一批小队员,我允诺给你的五个名额,你可以先行挑选。”
“其他人也都可以参与,不过就是无奖竞猜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没什么兴趣,教练们也跃跃欲试起来。
这可是覃辛,曾在华国单板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至今挂在基地展示栏上。
如今有机会赢他一次,哪怕没有奖,也多的是人参与。
中年教练环顾四周,不会只有自己一人站夏宴吧,那赢了多不——
“我猜南坡两人先到。”
一道清亮嗓音瞬间打破了覃辛心中的担忧。
明明只是猜测,用这不高不低的音量说出来却带上了一丝理所当然的意味。
覃辛回头一看,对上了闻阚瞳孔里那点幽深的蓝。
年轻男生像一只昂着脑袋的大狗,突地跳出人群嗷呜一声,在一众西坡支持者中颇为打眼。
他露出两颗尖尖犬齿,面向众人灿然一笑。
“对自己做的板有信心而已,更何况是夏宴在——”
“卧——槽槽槽,她疯了不成!”
没来得及说完后半句,闻阚骤然回头。
三块屏幕里依然是不变的风驰电掣,但属于夏宴的左上角,瞬间从静止的纯白山脊变成还挂着碎冰的嶙峋乱石!
他死死锁定住大屏里的光滑冰面,晃动的光影间,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