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褚暗暗算着时间,过不了几日就是太巫大人出关之时。他得寻个时间回宫与太巫商讨一二,只有了解清楚二人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才能放心指使李舒云帮自己办事。
眼下被迫与李舒云共处一室,虽难以忍受、夜里也很是煎熬,但好在李小将军为人信守承诺,自从那日发过誓后,当真诸事都听从四皇子的安排。
只是苦了常礼常乐……
这李公子与四皇子同寝之后,常礼常乐便成了摆设。夜里四皇子要写字作画,本该是常礼常乐在旁伺候,可李公子来了后,便主动替四皇子端茶倒水。
若是真能卸任,自然是好事。
偏偏四皇子时不时还要找李公子的麻烦,李公子奉的茶,四皇子喝了口就说难喝,要他们倒掉,重新煮一壶端上来。有时候刚烹好的茶,温度还太高,李公子就会小心翼翼地替四皇子吹气放凉,四皇子也不阻止他,等到李公子把茶奉上后,再嫌弃里面有李公子的口水,要李公子喝掉,再重新给自己倒一杯。
除了添茶这件事,四皇子还喜欢在研墨一事上为难李公子,点明要四皇子磨墨,待磨好了又说他做的不对,要求常乐重新教他如何调配水的比例。甚至一整个晚上就光让李公子再那磨墨了,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看见李公子手臂都抬不起来。
诸如此类的事情,比比皆是。李公子不气也不恼,时不时还要抢着二人的活干。常礼时有错觉,李公子像是四皇子豢养的一只小兽,不时与他两争宠。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常礼不理解只能尊重,偶尔也会纳闷,四皇子为难李公子时,为何总是会连带着他们一起倒霉,仿佛他们成了四皇子和李公子...情趣的一个环节。
常礼在这边疑惑,常乐则有了不一样的忧虑:现在李公子对四皇子如此情深、百依百顺,不知道对主上来说,究竟是好事坏事。
李舒云完全没注意到常礼常乐的困惑和误解。
如果是以前的他被这番捉弄,定要与令狐褚拼上一拼;可现在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恢复的快,功力也突飞猛进,这一切都得感谢令狐褚。相比之下,这些为难就算不得什么了。
再加上...
他也发现了令狐褚的身体似乎又开始回到了先前的状态,心里明白恐怕与自己恢复了有关,自然觉得愧疚。
“咳咳咳。”
夜里寒意渐重,令狐褚的隐疾复发,咳嗽声不绝于耳。
“你怎么样了,要不先别看了,躺下休息吧!”李舒云取了裘袍给令狐褚披上,皱着眉头,颇感不安。
令狐褚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伸手就将身上的裘袍取下,丢在了地上。
常礼常乐已经习惯了二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当即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于是又重新取了件干净的大衣,给令狐褚披上。
李舒云一点也没感觉到冒犯,反而更加自责了,他总觉得令狐褚生病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温柔地说:
“要不今晚我回去就寝,你先好好休息。”
也许做一次噩梦,李舒云身体受损,令狐褚就能好转呢?
没想到的是,四皇子立刻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了,我明天就要进宫,你明天再回去吧。”
“回宫做什么?”李舒云疑惑地看着令狐褚苍白的脸色,难道已经到了要回宫养病的地步。
“有些事情要与太祝大人商量。”
“那要待几日!”
李舒云脱口而出,立刻就察觉到语气里的急切。他红了脸颊,怕令狐褚以为他是担心重新堕入梦魇,于是连忙解释:“我不是为了自己,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李舒云也不明白,心里有担心还有点...不习惯?
“不用解释了,我这次回去就是要与太祝商量我们之间的事情。”
李舒云点头不语。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确实过于怪异,若有人能找到其中缘由,这个人非太祝莫属。
李舒云明白令狐褚的意思,同样的话落在常礼常乐耳里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了。
因四皇子从小体弱,太祝大人时常为他祈福、用术法治疗,所以宫里的人都知道四皇子信任太祝大人。可他们却从来不了解,四皇子对太祝的依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与李公子的关系也要第一个告诉太祝大人吗?
“那...要不要我跟...”
“不用。”没等李舒云说完,令狐褚就打断了他:“常礼常乐跟我回去就行。”
李舒云挠挠头,他确实失态了,自己能以何种理由跟着四皇子进宫呢?这不就是坐实了二人在坊间的流言蜚语?
“好。”李舒云乖巧地回应了令狐褚,又把目光转向了常礼、常乐,目光灼灼、神色恳切。
常礼常乐不由得站直了身板,等待李公子的吩咐。
“那四皇子的安慰就拜托你们了。”
“啊?”常乐指着自己有些迷惑,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奇怪。
倒是常礼先一步反应过来,躬身作揖:“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李舒云还是不太放心,他将视线落回令狐褚的脸上。
他以前怎么从未注意到四皇子发病的模样,如此苍白、如此虚弱、就好像随时可能被风吹落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