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用钝刀子在他心头毫不怜惜地猛割,闻清许憋着股气,他面上忍得很好,可胸膛却难堪地起伏着。
他怕被谢知仪看出来,可当看见谢知仪微蹙着的柳眉真因着他这句话而明显舒展时那股憋屈同恼怒气得他耳间嗡鸣,就连吐息都没法自如。
心脏好似被人死死攥着,谢知仪是没动,却用毫不在意的态度狠狠甩了他两耳光。
夹杂着酸涩的滔天怒意将他眸底都熏染上绯意,青年快将牙咬碎。
闻清许原以为自己总算有了归处,直到今日他才发觉自己蠢得要命。
他对谢知仪总是毫无防备,因此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一头扎进她温柔织成的甜蜜陷阱中!
该死!
谢知仪手脚冰凉,思绪缠乱得要命,神魂好似游离在体外,她听见自己体贴地开口,“那是我替你挑,还是你自己心中已有人选?”
“都滚出去。”青年声音平静得恍若一滩死水。
这话分明是对着屋内下人说的。
正竖着耳朵听的春桃赶忙诺诺应了声同几个侍女一道往外出,临走时壮着胆子偷看了一眼却正看见那闻公子眸底寒冰已有迸裂之势。
坏了。
这下是彻底坏了。
谢知仪本不是一有风吹草动便受惊害怕的性子。
可这些日子从精神到身体无一不紧绷着,习惯了对他察言观色的后果便是闻清许刚黑着脸站起,她便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她在怕。
这一认知让闻清许更是两眼一黑,他快压不住自己浑身戾气。
“你躲什么?嫁给我是叫你受委屈了还是怎得?谢知仪,自你嫁进闻家,我可曾对你说过一个‘不’字?”
他压迫性太强,谢知仪站起往后退一步同他保持些距离,解释道:“你待我好,因此我才想着为你纳妾分忧。”
简直是对牛弹琴!
闻清许往前一步轻易便将她手腕擒住,他气得进气长出气短,死盯在她面上的黑眸快喷出火来。
想将她劈头盖脸痛骂一番的冲动梗在喉间不上不下,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句怒斥。
“我不纳妾!”
他情绪变换太快,谢知仪错愕一瞬,刚启唇想开口便被他打断。
“你将嘴给我闭上,谢知仪,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不成你是哪家畜牲变过来专门折磨我的?”
闻清许气得心口发麻,指在她面上的食指发颤,语速却是快得惊人,“昨日还跟我亲亲热热,今日你就要给我纳妾,我他娘是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哪件事没答应你你要这般折腾我?”
谢知仪哪知他反应比她还大,那些不痛不痒的体面话是一句也说不出,她是真搞不懂,眉头拧着,又是句戳人肺管子的反问,“你发什么脾气?这不是成婚前你自己说的?”
两句话险些没将闻清许噎死过去,他深吸口气,“我说什么了,你说清楚,成婚前我说什么了?”
他哪句话明明白白地跟她说过要纳妾!
她谢知仪嘴一张便是给他扣帽子!
分明是她薄情寡义,到头来反成了他的不是了!
谢知仪手腕被他抓得生疼,她倔强地仰脸重复他先前言语,“大人三番四次告诫我莫要贪心,娶我为妻也只是权衡利弊,纳妾不就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话听着确实耳熟,闻清许记性好,几乎是瞬间便回想起自己究竟是何时何地说的这些话。
他那时只是想吓吓她。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闻清许满腹火气无处发,抓起桌面她剩的半杯茶水便一饮而尽。
冷茶下肚,他这才好受些,只是额角仍是突突地跳。
“谁叫你记这些的?”
好的她不记得,坏的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谢知仪避开他盛着浓重情绪的眸,她眼睫垂着,打算用沉默来回应。
闻清许正在气头上却见对面人偃旗息鼓一言不发,他哪能就这么将此事揭过。
这事既然开了头那便说清楚!
“说话!”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不纳便不纳,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谢知仪募地抬眸,眸光亮得惊人。
她心里也憋着火,久久寻不见出路的闷气总算在此刻找出道缝隙。
“我发脾气?!好端端的你给我找不痛快还怪我发脾气?”闻清许声调都拔高了些,他将手中茶盏重重砸在桌面上,“纳!我现在就纳!”
他松了手,定定看她一眼转身便往外去。
黑眸中嘲弄意味明显。
谢知仪心中预感不好,提了裙便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