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有女生问“麦克斯韦方程组真的要背吗”时,谷汩突然抢过话头:“小鸢说理解比死记重要!来,我们用磁铁演示位移电流……”
暮色漫进教室时,最后一个同学抱着笔记离开。
谷汩瘫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累死我了!这些人连左手定则都搞不懂……”
她突然凑近王小鸢,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你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吧?我就是怕他们耽误你复习……”
王小鸢微笑着说:“要不是你,我早被问得晕头转向了。”
第二天清晨,校园广播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消息。
王小鸢握着豆浆杯的手骤然收紧,广播里的女声甜得发腻:“本周三下午将举办学术沙龙,特邀物理竞赛一等奖得主王小鸢同学分享解题心得……”
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谷汩跳起来拍着桌子:“这不就是变相公开处刑吗!小鸢你别去!”
当天,阶梯教室挤得水泄不通。
王小鸢站在讲台上调试投影仪,余光瞥见前排坐着几个眼熟的身影,正是那日在洗手间隔间议论她的女生。
“首先我们看这道电磁感应题……”王小鸢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响。
当她转身板书时,粉笔突然“啪”地折断,白色粉末簌簌落在教案上。前排传来压抑的窃笑,她听见有人小声说:“装什么清高,还不是靠关系拿奖。”
谷汩“嚯”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有本事你上台讲!站着说话不腰疼!”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王小鸢继续讲解例题。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泪痕的形状。
放学时分,王小鸢在储物柜前撞见李冯婷。
这个女生,此刻眼神躲闪得厉害。
“我……我听说你爸爸……”李冯婷的指甲抠着柜门边缘,“其实章阿姨和你爸,他们……”
“够了!”
她看着李冯婷仓皇逃走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抽屉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的父母站在樱花树下,母亲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闪着温润的光。而如今,那枚戒指内侧的“永结同心”早已模糊不清。
深夜,王小鸢被手机震动惊醒。
班级群里跳出几十条新消息,一张模糊的照片在聊天框里炸开:画面中,父亲和章阿姨并肩走在慕尼黑街头,女人的手亲密地搭在父亲臂弯。配文是刺眼的大字:“学术泰斗的婚外情实锤!”
王小鸢几乎是冲进父母房间。
母亲正蜷在沙发上,电脑屏幕亮着父亲的工作汇报PPT,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
“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母亲却先开了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知道了。”
母亲关掉电脑,从抽屉深处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物件,正是那枚银戒指。
“当年你爸亲手刻的。”她轻轻摩挲着戒圈,“现在想想,倒像是个笑话。”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王小鸢抱住母亲单薄的肩膀,听见自己的心跳混着雨声,震得胸腔发疼。
第二天,校园里关于父亲的议论甚嚣尘上。
王小鸢抱着书本走过走廊,听见有人议论:“听说她爸要离婚了。”
“怪不得最近这么沉默,原来是家庭变故。”
谷汩举着扫帚冲过来,扫帚尖差点戳到说话的男生:“闭上你们的狗嘴!”
午休时,王小鸢独自躲在实验楼顶层。
这里堆满废弃的实验器材,她蹲下身,捡起一块生锈的磁铁,想起曾经和谷汩用磁铁演示物理原理的场景。
那时的世界多简单,磁场有方向,电流有规律,不像人心,永远测不准。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晚七点,旧图书馆,有关于你父亲的重要线索。”
昏暗的图书室里,空气弥漫着陈旧纸张的霉味。
“谁?”
那人转过身,珍珠耳钉在月光下闪过冷光,是章阿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女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这是你父亲的日记,从三年前开始。”
王小鸢接过纸袋时,指尖触到对方无名指上的钻戒,那枚戒指闪着冷硬的光,和母亲抽屉里的银戒指截然不同。
回到家,王小鸢躲在被窝里翻开日记。
泛黄的纸页上,父亲的字迹渐渐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研究院资金链断裂,章阿姨的家族愿意注资,但条件是……王小鸢的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最后那句模糊的“对不起”。
王小鸢抱着日记本蜷缩成一团,突然明白母亲为何总是深夜工作,为何将婚戒换成素圈。
原来成年人的世界里,妥协与牺牲永远藏在光鲜的表象之下。
第二天清晨,王小鸢将日记本锁进抽屉最深处。
她对着镜子整理好校服,把蝴蝶领结系得端正。
她推开房门时,母亲正在厨房煮面,晨光透过纱窗洒在她身上,围裙带子不再苍白,而是镀上一层温柔的金色。
“妈。”王小鸢走上前,“我想吃煎蛋。”
母亲回头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满晨光:“好,多煎两个。”
窗外,鸟鸣清脆,梧桐树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有些伤口终将结痂,有些真相需要时间沉淀,而生活,永远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