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五条悟时的情景。
说记得,确实对他而言是一个相当高评价的印象了。毕竟,居然有一个灵魂,以凡人之躯停留在了他的记忆之中。那还不算是奇迹,他也说不上来什么是奇迹了。
啊,不对,奇迹是无时无刻在每个角落里都正在发生的——每一个生物,乃至于粒子,都是世界的奇迹......不过要是他总是这样思考,他早就疯掉了。人是不能思考世界的运行方式的。那可是神的职责。
严格来说,五条悟算是神。是吧?世界上除了他,也没有谁会无时无刻在脑子里有着世界运行公式在运转了。可能别人家孩子懂得走路之前,五条悟就已经参透了科学家一辈子都无法参透的真相。那可怕的瞳孔之中,不夸张地说,是一整个宇宙。稍微与五条悟对视,就能使人几乎疯癫。在五条悟刚出生的时候,他亲眼看到那些为了一亿美金悬赏而来的刺客,跪在那襁褓之前,如同见到了真神,动弹不得。
他叫八月。目前的身份是无业游民。后来他会反省,最好还是不要在名字里带上数字,以防日后被腰斩的时候变成梗。但是那时他没想那么多。腰斩起来也可以维持为整数。
最近他有一个烦恼。就是夏天越来越热了。全球暖化的问题非常严峻,似乎单靠人类,直到地球爆炸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和他并没什么关系。要是连这个也归他管,那他不如跳槽成为联合国首席好了。喜欢夏天的八月越来越不喜欢夏天了,不如改些时间,把名字也改了吧。
于是,伏黑惠不过是被他老点去买饮料的一分钟,回来便被告知眼前这位的名字变成了十二月。
“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大?”惠把罐装无糖可口可乐交给他的时候吐槽。“直接从夏天变成了冬天啊。”
“唔,你说得有道理。”八月低头苦思。“那叫十月?还是九月?啊不对,现在的十月也很热......”
惠把饮料交到了他手上后就转身离开。这家伙真的是看上去就像个精神病。不,自信点,就是个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吧。他又想到了昨晚那心不在焉坐在空百叶箱上打瞌睡的青年,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对方就是那个特级咒物,要不是因为他长着一副人形。
“有个奇怪的家伙坐在百叶箱上面了。”
电话里头的声音一点都不惊讶地发出了惊呼:“哦!那丑八怪又来多管闲事了。记得不要给他百事可乐,他是坚定的可口可乐党......”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在乎那个文件上写着‘极度危险’的特级咒物吗!惠重重叹了一口气。咒术界已经堕落到派我去处理这么麻烦的事情,看来世界快要毁灭了。
肩上是咒术界未来的伏黑小朋友经过了那个可能埋着尸体的橄榄球场,想了一下不如改天再来的可能性,又想到那个不知道在哪里在买特产的五条悟,和他那不知道做不做数的‘没回收到就别回来了’的威胁。
啊啊,好麻烦。惠转头看到那个现在自称叫十二月的男人不知何时在田径场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正在掷垒球的学生。没有咒力,只是徒手就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那个学生也是个人才。大概是高中生体育界的明日新星之类的吧。
“那个人,是主角哦。”八月若无其事地说着奇怪的话,不愧是精神病。
“是吗,那我就是那个配角了,走着走着被主角迎面撞上来的那种——”话音未落,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染了头发的学生撒腿就跑,嘴上不知道说着什么‘已经四点半了’的话,径直就向着他们的方向跑去,然后既出乎意料又不出乎意料地撞到了惠的肩膀。
是咒物的气息!刚才明显变强了!惠瞳孔一缩,飞速扭头就想抓住这个学生,让他交出咒物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却看到那少年像阵风一样跑走了。
“那家伙50米的成绩好像是三秒哦。”一个经过的寸头男生说。
那他妈的不是车吗!已经超越了跑步的范围了吧!!
“前辈,我去找——”惠刚要和身旁那位不知底细的八月报备一下,就看到自己四周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那人已经消失了。
咒术界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吧,一个两个都和五条悟一样的吗?惠气急败坏地跑出了学校闸门,尝试追上那个掷垒球和扔棒球一样轻松的学生。
不靠谱的八月此刻就在教学楼的顶层,看着主角两人组的一跑一追的前往医院。“时间......是时间么?现在几点了......是这样说的么?还有霸凌,还有学业压力......唔,学校的诅咒还是多种多样啊。”他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站着,便蹲在天台边缘,一手拿着还剩一半的无糖可乐在那晃,脸上毫无表情。
他就在那里呆了好久,好像只是看着校园里的社团活动就是有趣的电视节目,等到太阳下了山,才慢悠悠拿出了随身携带却几乎不拿出来用的手机。
“好无聊啊,你有记得给我带一份抹茶味的吧?”
讯息另一头的人似乎也非常的有空给他秒回。“根本没人喜欢抹茶味的,摆摊的阿姨买一送一给我了。倒是毛豆泥生乳味的要排队好久啊,我前面还有二十三个在等。”
“不会到你的时候刚好全卖完了吧?以你平时造的孽,我觉得很有可能。”
“那是证明毛豆泥生乳味的才是最高的证据。”
“话说你那小朋友去认识新朋友去了没关系吗,我看手指君有点不安分哦。”
“认识新朋友是好事—w—”
那好像不是重点吧......算了。八月随手把喝完的罐子捏扁,和天台上的一堆垃圾丢在了一起。找垃圾桶什么的,也是很麻烦的事。
与此同时,另一边~
“欸,打不开:(”那个没人记得名字的学姐正在点了蜡烛的昏暗房间里用力地撕开着咒符。
“干嘛特地溜进学校来拆?”那个同样没人记得名字的学兄问,他的五官在一晃一晃的烛光下有些惊悚。
“笨蛋,这种事要讲气氛啊。就是因为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所以才需要更刺激的环境——啊,拆开了!”
仍然在天台上的八月感受着空气中骤然而生的如千斤重的压抑感,缓缓呼出了一口气。似是厌恶,又似是沉醉。校门附近已经能看到两道小小的身影,是伏黑和那个拿着盒子的学生吧,竟然被盒子上残留的咒力耍了,五条悟(领养)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嗯,果然有那种执着于放学的咒灵啊,是因为晚自习的执念吗.....哦,还有那种遮着别人眼睛的,是因为要控诉学校对学生的束缚吗?要不要之后按那东西的形状给悟做一副眼镜,好像也比他现在那个智障样子好看......哎呀,还有那种被埋在球场下面的社畜啊,居然死了还是那种被纯粹的生物欲望驱使的奴隶,呀嘞呀嘞,只是被埋起来了有没有必要这么大怨气啊,那边那个被校园霸凌跳楼的孩子都没有你这么高级哦......”八月一边在喃喃自语,一边看着伏黑着急地跑进了教学楼。“手指君的魅力还真是大啊,一只手指就能让其他咒灵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迟早不如举办一个制服手指诱惑之类的讲座吧,嗯,咒灵也可以出席。收费为人类的十倍......大赚特赚的机会来了!”
此时的惠正在四楼的转角处遇到了一个长得像路灯一样细的咒灵,召唤出了玉犬,而那个体育新星还在校门口人生走马灯呢。既然是伏黑的任务,自己就不要插手了,嗯嗯,已经被说是多管闲事的丑八怪了哎,多失礼啊。
突然,轰隆一声,整栋教学楼都为之一震。物理性上的。八月低头看去,才发现四楼那里被打穿了一个大洞,脸色顿时就明亮了起来。钱!是欧卡呢的味道!
明明站这么高,却连发丝都没有被风吹动一毫米;在遥远的月光下,似银似灰的长发被随意束成了有点凌乱的马尾,不知为何映出了些暗紫色的光芒,一时之间,不禁令人对他人类的身份动摇。
惠勉强用手撑起了身体,在过道上半躺着看眼前的二级诅咒,眼神却不自觉被站在教学楼顶的身影吸引。那不是十二月吗!这么悠闲地看戏真的可以吗!!
还不待他有什么更多的吐槽,那个社畜化成的咒灵又攻了过去,轻微脑震荡的伏黑小朋友眼前还模糊着呢,连眼睛都睁不太开,只能看着它抬起了畸形的手臂——
那个粉色头发的高中生跟着跳了下来,毫发无损,还能在空中旋转后向着咒灵打了一拳。虽然之后马上就被咒灵甩飞了。到底为什么能有这种仿佛天与咒缚一样的□□能力?难道他还真是大隐隐于市的咒术师?现在已经泛滥到随便一个高中生都是咒术师了吗?
之后的事情发生的很快,要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有着主角光环的人成为了主角。好像有点抽象。八月还是百无聊赖地托着腮,乌黑的瞳孔一动不动盯着被那个不知叫拉面还是多少面的特级咒灵附身?夺舍?的高中生,好像不过是又看到了一只地上的虫子而已,最多是长得比较丑的虫子。严格来说,他的眼神一直都是这样。没有针对任何人,他可是很有礼貌的哦。
算算时间,应该已经买到了喜久福了吧?该来的人总是不在,等到满地烂摊子的时候就让他来收拾,就算爷是无业游民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的!不过如果是几十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额咳咳。
“哎呀,现在是什么情况?”
皱着眉尝试召唤式神的惠身后,突然出现了某位白毛眼罩男,手上挽着一个纸袋,语气稀松平常得像是刚上完了厕所。
久等了的八月当场从天台栏杆翻了下来,伸出了要饭的右手。“你这也太慢了吧,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去抢?”
五条悟用手指摸摸下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得太对了,为什么我不去直接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