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声音沉默了好久，最终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她死了啊。”

声音的主人没有再问慕长衡是谁，之后很久都没有声音响起。

人总是会死的，不管是微不足道的凡人还是高高在上的世间强者，他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慕长衡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当年那名女子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依旧感到了无尽的悲伤。

“既然你是新继任的白矖道官，为何这么弱？还是个凡人……不对，你不是凡人？好生奇怪，为何你身上会散发出这样的气息？”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此时的语气里却多了一丝惊讶与不解，他已活了上千年，却从未见过像慕长衡这般如此古怪的人。

慕长衡并未回话。

萍水相逢罢了，何必解释这么多？更何况，有关她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似是看出慕长衡不愿多说，声音的主人亦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道理，既然她不言，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老夫见过很多被囚禁在藤狱里的人，他们大多受了重伤，濒临死亡，就像你一样，但他们比你好多了，起码可以慢慢自行恢复，而你却要靠别人帮你医治，你这副躯体实在太弱了！”

慕长衡知道他说的意思，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那只莹白流光的手镯，这手镯看似一件漂亮的装饰品，其实却是让她与天地灵气隔绝的利器，为了防止她借天地灵气疗伤，并画符出逃。

南陵剑阁倒真是舍得，居然将这样的一件天地灵宝直接套在了她手上。

苍老声音的主人似乎许久都未曾与人说话，见她不言便又说了一句，“看起来，你就快要死了。”

“我不会死。”慕长衡平静的话语在藤狱之中响起。

“哦？”声音的主人很好奇她为何会如此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死，便问了一句，“此话怎讲？”

“命定如此，没有为什么。”慕长衡淡淡道。

“命定？你懂星算之数？”苍老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惊讶。

世间万物之命皆有星河掌管，能够循迹计算命数的手法，便称为星算之数，而显然，若说推理谋算的话，世上多的是人懂得，但星算之数、直接借星河参透命机的手法却几乎无人通晓，除非手上有那页天书！

“没有人比我更懂。”

慕长衡苍白的脸上由于身上的伤而少了许多往日的柔和之色，多了些冷静与不耐，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接二连三的受伤，最后更是到了重伤濒死的地步。

但她的计算从来不会错，所以她这一次绝不会死，只是她没有想到选择走这一步的历程居然如此艰难，让身体受尽了疼痛。

为了躲开腾蛇凡人的耳目，她付出的代价实在不小啊。

不过这藤狱里难得的宁静倒是不错，少了许多烦扰。

一念及此，慕长衡便又想起了那个身着绯衣的俊美少年，她不喜欢隐楼的那位楼主，但她很喜欢那位少年，单纯、胆识，情真而深切，难过而无奈的样子令人忍不住怜惜，只是此后再见，怕便不再是他了。

“听说外面生了大事，想必与你这位魔宗道官有关，可否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声音的主人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当然对慕长衡的身份更感兴趣。

人便是如此，即便沉寂百年，一旦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也会忍不住要去探究真相。

只是，慕长衡并不是很想与他对话，“你若到死都出不去，外面发生了任何事对你来说都等同于什么都没发生。”

声音的主人从她这番话里听出了几分世间皆虚，唯我独真之感，深感有趣，便发出了几声大笑。

“我既命数未尽，便还有机会，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就比方说如今的你，难道真的如你所说的，死不了呢？”

“……”

慕长衡知道他的意思，她的目光凝聚在前方的剑阵光屏之上，那是用来关押自己的阵法，可以透过那道光屏看到外面。

此时外面已然不似方才那般安静，即便那道脚步声很轻，却很清晰，而随着脚步声的临近，光屏外逐渐走来一个人影，看衣着便知那人是南陵剑阁的人，而且身份不敌，恐怕至少是个长老。

齐纵心是南陵剑阁的一名掌管礼制的长老，虽然修为并未处于前列，但数百年来对宗门尽心尽力，左右是个地位不低的功臣。

此时的他本应堂中给弟子授课，但却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更是恶狠狠地盯着光屏之中的慕长衡。

“你就是白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