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洛潇说什么了。洛潇说:“再见了。”
江霖被一通电话从梦中惊醒过来,是蒋宇打过来的。
电话中的蒋宇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电话挂断,江霖整个人都在发抖,就像被人抽了灵魂的枯木,一点一点的在消失,再没有人给他灌溉。
他整个人失魂,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医院,洛潇那个王八蛋居然没了。
跳河了。
他一路开车去市医院,有人的地方他就等红灯,没人的地方他就闯红灯,还差一点追尾,一路上都在祈求洛潇这个人最好平平安安的,要不然他可不会放过你。
他会追到阴曹地府去。
江霖赶到医院,手术室外蒋宇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没有感觉的,被人打了一拳都不知道。
蒋宇抓着他的衣领质问:“是不是你,赶他走的,是不是,你他妈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江霖眼神空洞,蒋宇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你说话啊,说话。”
蒋宇准备再来一拳,被赶来医护人员拉开,江霖被人搀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姓江,你他妈说话。”
江霖脖子有刀子在划,勉强挤出几个字说:“我没有。”
爱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赶他。
“你没有?他怎么去会去河边。”
江霖将头埋到膝盖处,浑身都在发抖。
手术室门打开,抢救无效。
蒋宇瘫倒在地。
洛潇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台上,江霖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其实他很想把这个人拉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也很想骂他。
可是这个人不会回答他了。
洛潇全身都是白的,一动不动眼睛紧闭,洛潇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看的人,鼻梁高挺,侧脸如玉,就这样一个帅的让人走不动的人没了。江霖没有哭,也许真的是痛到一定程度是哭不出来的。
洛潇就这样走了,一句话也没留给他。抱着骨灰盒回到家里,来到书房,把骨灰盒放在书桌上,坐在洛潇曾经坐在这里看书的椅子上,骨灰盒清晰可见。
这一刻他相信了,洛潇彻底离开他了。
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有的人长眠,有的人独坐空房。
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出来,明明前一秒还镇定自若,后一秒眼泪就像河流。他已经不知道从洛潇提了分手后究竟哭多少回了。
送洛潇来医院的人说,他是失足落水的,只有别人相信他是失足落水。
江霖不信,真的是失足落水吗?
明明就是不想活了。
江霖趴在桌子上,桌上有几本书叠在一起,因为这个动作,这两三本书叠在一起的地方露出了一角,而那一角露出一张纸条,清晰可见,江霖拿起纸条一看。
纸条上只有五个字:你好好活下去。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一想到那天,洛潇在书房里看书还看得那么认真,他还欣慰……现在还欣慰个屁。
原来他是在留遗书。
一想到这里,江霖再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将椅子踹倒,将纸条撕的稀碎,发疯般的对着面前这个盒子吼,“你他妈混蛋……”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凭什么抛弃我,我对你不够好是不是。”
吼完,他一下子就顺了。
看到面前这个无法回答的盒子嚎啕大哭,只能认命。
他抱着骨灰盒,洛潇不过离开了几个小时,他就受不了了,想念好几万次。
他坐了一夜,其实是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完全亮。
江霖进浴室洗把脸,用冷水冲一下清醒了不少,一抬头有些无法相信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他的头发居然白了,鬓角处清晰可见,头顶更白。
一瞬间他想笑,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白了头发。
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从来不相信一夜白头,但这一刻他相信了,他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原来真的有人一夜白头。
此刻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换上校服,带上洛潇一路驱车到海边。
洛潇曾经说过他很想看海,但因种种原因都没有机会,这一次终于有机会了,却是阴阳两隔。
都怪我没有满足他。
其实洛潇没有生病之前,也有很多兴趣爱好,喜欢打篮球踢足球等,性子孤僻打球踢球都很少见到他的笑,但又听别人说他为人暴躁,确实,江霖追他的那段时间,他的确很暴躁,但又很好哄。
与其说暴躁,不如是炸毛。
生病之后不炸毛,变成了一个乖乖男。
来到海边,江霖找了一个类似悬崖的地方,在这里看海,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抬头望向天空,成双成对的鸥鸟飞往一望无际的大海,鸟儿有归路,而他已无归路。
今天出太阳了,他从早上坐到下午,夕阳与海平面切割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他紧紧的抱住盒子,埋没在大海里。
耳边传来风声,水声。
不对,试图睁开眼睛。
耳边没有水声,只有风声,眼睛由模糊变得清晰,他和洛潇四目相对,这一刻江霖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洛潇就这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他面前。
江霖观察一下周围,这个地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江霖很记得这个地方,他曾经的家,现在的他被他爸赶出来,罚跪在院子里。
院子里稀落的灯火划分明暗,他就跪在明暗交界处,一面死一面活。
洛潇位于明处。
居高临下的凝视江霖,江霖长吸一口气,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洛潇,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