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初见(6岁)
1994年冬,故宫文物修复院的腊梅开了第三茬。
小林予安蹲在鎏金铜狮旁边,用干枯的树枝在雪地上划拉图案。父亲说今天要见重要客人,可他等了三个小时,鼻尖都冻得通红。
"这画是石狮?"
清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抬头时,纷纷扬扬的雪絮里站着个穿月白袄子的男孩,琥珀色的眼睛像他见过最漂亮的。最奇怪的是,这孩子留着齐腰长发,用红绳松松系着。
"才不是!"六岁的林予安把雪地里的鬼画符踩乱。“这是飞天神女!”
男孩蹲下来,指尖在雪上勾出流畅弧线:"飞天要有飘带。"他手腕一转,雪屑飞扬间竟真显出衣袂翩跹的轮廓。
林予安看得呆了,树枝掉进雪里。
男孩突然抓住他冻僵的手,"我叫江临川。"
原来这就是父亲天天念叨的"江老关门弟子"。林予安撇撇嘴,突然把冰凉的爪子塞进对方领口:"我是林予安,你要叫我安安哥哥!"
江临川大他两岁听了这话还没来的及反驳 ,就被冰得一个激灵,却也没躲。月光照在两个孩子交叠的手上,积雪突然簌簌落下枝头。
金缮之盟(8岁)
修复院的夏天总是弥漫着生漆味。林予安趴在窗台上,看江临川用金箔补一尊宋代茶盏。
"为什么非要接这个?"他晃着腿抱怨,"都碎成渣渣了。"
江临川的睫毛在阳光里近乎透明:"破镜重圆才有趣。"忽然抬眼,"就像你昨天摔坏的唐三彩马。"
林予安顿时涨红了脸。那是他偷玩父亲藏品闯的祸,没想到江临川竟熬夜用金缮技法修好了。
"谁、谁要你多事!"他夺门而逃,却听见身后"啪"的脆响。
回头看见江临川指尖渗血——方才被他吓到,金箔刀划破了手。
林予安哭喊着叫林父过来,手上也没忘给江临川捂住伤口。江临川只看见他咬破的嘴唇和落在手上的眼泪。
火中取栗(10岁)
秋分那天,林予安在库房撞见苏晚偷拓铭文。
"滚出去!"他推搡这个总缠着自己的女孩,"再敢碰文物我就告诉爸爸!"
苏晚拿着刀突然朝他眼睛刺来。躲避时博古架倾倒,油灯引燃了字画。等江临川冲进来时,火舌已经舔上林予安最爱的《千里江山图》摹本。
"跑!"江临川用身子压住他往门外跑。燃烧的房梁砸下来时,十二岁的少年硬是用后背扛住了。
林予安永远记得那股焦糊味。他抓着江临川被烧焦半截的头发嚎啕大哭,而对方只是轻轻拍他后背:"《千里江山图》我摹过七遍...下次给你画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