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听着这话,低下了头,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两枚铜钱撞在一起发出轻微声响,他就是个驾马车的,那点钱还不够他偶尔喝壶酒。
沈册也无奈,他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怎么花钱,况且进京述职带有文书,驿站都认,那是免费吃住,所以出门他也没带什么银两。
“姐姐,不知道家里有笔墨吗?”
穆幼青突然问出声,其余人都抬起头望她。
那妇人摇摇头,脸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冻红的,“我大字不识,况且我连买棉被的钱都没有,笔墨那些东西都是达官贵人才买的玩意儿,我怎么会有呢。”
穆幼青转过头,问那车夫,“这里进城需要多久?”
车夫不知道穆幼青要整什么幺蛾子,他现在都不知道招待沈大人吃什么,谁有心思管她要个球的笔墨,“不知道。”但他转念一想,说不定进城能买些好的带回来给沈大人吃,他眼珠一转看向穆幼青,之前见那什么顾公子与花大人似乎有些交情,说不定这女人身上还真有些钱。
“有马车的话应该快,你要进城我可以带你去。”
于是车夫真驾车带着穆幼青进了城,这马也的确跑得快,穆幼青颠的头晕目眩,下马车的时候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她觉得这车夫是故意的。
“喂,前面拐两个弯就是文墨轩,你要的东西都有,我现在要去给沈大人买些热食......”车夫伸出手,晃了两下。
穆幼青拍着胸脯,喘着气抬了头,知道这车夫找她要钱,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是给沈册买吃的,沈册帮了顾己肆,这份恩情当然要还,于是她还是掏出些碎银给了车夫。
车夫大喜过望,“买完东西在这等着,你要是走错了我可不会去找你!”说完车夫驾着马车就走了。
穆幼青嘁了一声,往车夫指的方向去,拐了两个弯进了那家文墨轩,随便选了几支笔,又挑了许久的彩墨,结了账回去时有些不记得路了,她凭感觉拐了两拐,定睛一看,果然拐错了。
她站在一家客栈门前,咂了咂嘴,刚才肯定没路过这家客栈,应该是走反了,她正要转身,却见客栈顶楼亮起火光,然后一阵砸门声,她当下心想不会是起火了有人困在里面了吧?
但这客栈是关着门的,她也进不去,她想叫人,四处望望,这条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正焦急,那客栈门哐地一声被人踢开了,里面跑出一群手拿着棍棒的人,那群人出来都抬头向上望,好像很开心。
“竟敢还想骗我们,以为我们这么容易上当吗!”
“就是,这下子他们铁定跑不了了,叫他们烧成灰烬去地下给贺国人磕头,给太子殿下赔罪!”
穆幼青倏地望向说话的人,她又抬头望向火光渐起的地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那火势越烧越猛,在房间里的四人被逼到了角落。
“大人,跳窗吧!别管他们了。”方悬被呛的眼泪流。
花子酌气定神闲坐在墙角的椅子上,望着顾己肆与孟离对峙。
“顾公子,我真的只是与他们开了个玩笑,想偏他们开门,不是有意冒犯,”孟离双手合十解释着,“您又不是真的贺国太子,莫再与我计较了,您也别站着不动,有什么咱出去说,这眼看——”
啪——木架被烧的倒在地上,冲起一片火光。孟离跳起来,拍着衣摆焦糊的地方。
那头方悬把窗户砸破,望着花子酌,“大人,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花子酌见顾己肆身后的柱子被火烧软,即将倾倒,他一把拉过顾己肆,那柱子砸在顾己肆方才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火芯子四溅,花子酌又一手拉过孟离,又是一声倒塌的闷响。
花子酌见顾己肆还不动身,又见他额间渗汗,微微喘着气,眼神惊恐,花子酌皱起眉头,他揪着顾己肆的肩,将他抵到窗边,在顾己肆耳边说了句:“无论几次,殿下都只能死在我手里。”
说罢,他一把将顾己肆推出窗。
顾己肆不是不想动身,而是他怕火,非常怕。
风声从耳旁掠过,他似乎看见幼时的穆幼青手里拿着棍棒不停地桶门,身后是一片火光,他的乳娘全身被火缠绕,乳娘在地上哭喊着说:“木小姐求求你把太子殿下带出去,求求你了。”
顾己肆也哭起来,他脱下自己的外衫扑打着乳娘身上的火,但那火越来越大,连同他的外衫也一起烧着了。
木棒敲击门的声音一声又一声,突然门被从外面砸开了,外边进来了什么人。
“太子哥哥快走。”一只手拉住了他,他回过头,小穆幼青满脸黢黑,红着眼眶拉住他的手。
“大冰山!!”
一声喊将他思绪拉了回来,他望见穆幼青怀里抱着许多墨汁,正惊讶的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