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相当尽责,香音前脚刚走,花小乌便被按进浴桶狠狠刷洗,力道堪比东北资深搓澡大姨,搓得花小乌嗷嗷大叫。
身体光溜溜亮闪闪后,还需用霜桃兑牛乳泡浴半个时辰。花小乌像个白面馒头,放在桃香四溢的蒸笼上闷煮,软乎乎捧出锅,再搽上用研磨各种养肤中药调制的珍珠粉,才被放去雅阁床榻上,等花魁来授课。
热雾与香气熏得花小乌晕头转向,他差点以为自己是块面团,揉搓烹烤,变成一块蛋糕端上邪恶剑修的餐桌了。
四仰八叉躺了好一会,他才迷迷糊糊爬起来,翻开《如何征服英俊修士》。
这书似乎不是普通纸张写就,每则金字咒法都像是浮在页面上,配以动态的图景。
第一页,便是入门的练气,以及基础的媚心术。
香音暗嘱,看人时务必要念咒法,不靠脸靠咒法魅惑成功了才算。
待花魁来教他如何抬眼抛媚,花小乌尝试着一边练习一边磕磕巴巴地背咒,遭到咒法反噬,眼歪嘴斜,差点被老鸨送去医馆看癫病。
因此,花小乌只能先学眼神。
然而,每每模仿出七八分的娇媚,总藏不住那份狡黠,目光顶多从“抢钱!”变成了“哦达令~人家要抢你钱了啦~”。
月上柳梢。
烟月坊临水亮起莲灯,丝竹奏响,紫红轻纱飘飘扬扬,姑娘们皆粉面含春,倚栏而立,窈窕婉约的身段惹得路人频频抬眼驻足。
花小乌站在靠河的一侧雕栏旁。老鸨嫌弃他的短发,特意为他做了一顶缀满繁花的花冠,两颊垂下珍珠流苏。他穿着一身柳青上衫与粉霞缠枝花褶裙,软纱比甲绣着春和景明的山水花鸟,宛如稚嫩的枝头杏花,绽放在灯影绰约的河岸边。
香音给他订做了一批衣裳还没到,那套黄粉衣服他不敢穿,虽然香音说今早便见白衣剑修们已经出城,伏林镇已无正派修士,但他怕阴险剑修杀个回马枪,只能暂穿坊里多余的襦裙。
穿女装,有点郁闷但不多,毕竟是漂亮的新衣裳嘛。
只是他的电眼神功尚未练就,且动不动反噬,老鸨给他戴上了面纱,好在颜艺时遮掩一二,免得吓跑恩客。
花小乌一边数路过河岸的船只,一边慢吞吞地背咒法。咒法一部分字极其绕口,且发音讲究,顺利读出来十分不容易。
终于捋顺发音,花小乌决定抓距离很远的路人进行练习。练对了,即便距离远皆有感应,那路人会循着微渺的心弦摸索来,落入甜美的陷阱。练错了,就像被蜘蛛网黏到脸,抓挠两下感觉就消失了,路人也不会起疑。
他深呼吸,闭上眼,缓慢念咒,朝远远的一叶扁舟倏然睁开。
不幸被选中的路人君身形颀长,穿着鸦青圆领袍,头戴斗笠。他蓦地抬起骨节分明的手,骤然一攥,仿佛掐住了什么东西。
花小乌正想庆祝首次念咒成功,就被冰冷无形的力量猛地箍住了脖子,浑身禁锢不得动弹,双脚渐渐离地,悬在距离地面仅仅半尺的空中。裙摆过长,甚至没人能觉察到他的异样。
远处这人恐怕是个修为不浅的修士。即便中媚,也丝毫不受影响,迅速寻着心弦抓到了罪魁祸首。
好倒霉。
在一片闹市喧哗中,花小乌的脸涨得通红,嘴唇隐隐发紫,他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花那袋灵石。
小舟逐渐靠近,清冷月辉落在斗笠上。风过,阴影下,冷漠清俊的男人忽然蹙眉凝神,望向不远处一抹亮眼的身影。
面纱被风吹落,待辨清模糊的脸,他指尖一颤,不由自主撤掉了功力。
脖颈上狠厉的桎梏突然松开,花小乌像是被抽走所有的力气,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捂着胸膛艰难喘气。泪眼朦胧间,他模糊看到舟上,险些夺他小命的可怕身影忽然一闪,下一秒已经站在了河岸上,朝烟月坊疾步而来。
姑娘们见花小乌摔倒,连忙来扶,见他脖颈青紫的勒痕,大惊失色。
这修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能误伤旁人。
花小乌心想着,竭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无事,不必管我,多谢。”
他努力扶住墙壁,撑起瘫软的身体,努力往自己暂居的雅阁摸索。
得赶快拿出任意门躲进去。
沿廊上时不时有醉酒的客人,瞧见花小乌捂着脖颈弱不禁风的模样,便来拉拉扯扯。花小乌差点被搡倒,呼吸微弱急促,眼泪不争气地流,模糊了视线。
但他还是咬牙推开醉鬼,跌跌撞撞爬进雅阁,背靠着门缓了口气,立刻晃悠着身躯去拿柜子里的行李包袱。
然而,没等他走到柜前,身后的木门被猛地撞破。
“你没事吧?!”
伴随着熟悉的动听声线,一阵急促脚步声,花小乌落入一个携着夜寒的怀抱。
鼻翼间熟悉的暗香盈动,他意识到这是谁,惊愕地瞪大了双眸。
陆星岚怎么没走?
老鸨提着裙子追进来:“这位大人!您不能乱闯……”
话音未落,却被陆星岚冷冷打断。
“你是这里管事的?他的卖身契在你这吗?”
“我要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