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夜重读母亲日记,16年7月23日那页残留的焦痕:
“阿燊递来的香槟有杏仁味...他说阿铭今晚不会回家……”
冷汗滑进衬衫领口时,他听见耳机里叶观澜的呼吸声:“看郭明德的脚。”
05:30
电子锁倒计时亮起的红光里,铁笼在潭水中摇晃,郭明德沾满泥浆的皮鞋正在打拍子。
三短三长三短……
这是儿时在深水埗游戏厅约定的SOS暗号。
杨晟看向盒子里的断指,突然注意到“断指”冰袋在潮湿空气里泛着蜡质油光,冠军戒指边缘过于平整。
母亲总说鳄鱼闭气能超四十分钟,指尖重重叩向0723。
“错!”
杨启燊狂笑着掀起木台暗格,露出连接郭明德铁笼的电子锁,接着按下控制器,铁笼底部的钢化玻璃应声碎裂。
潭水像巨兽舌头卷住郭明德的小腿,两条湾鳄摆尾游来,青铜色鳞片刮蹭笼柱发出刮骨声。
07:45
杨晟的冷汗滑进衬衫领口。他看见郭明德用脚跟撞出‘·-·’(R),大脑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阿晟!”
笼中突然响起闷哼,郭明德正用后脑撞击铁栏,发梢在雾气中划出痕迹。
脚在不断撞击着笼子,这是摩斯密码:假……手……指
杨启燊的轮椅突然碾过他的脚背。
“后生仔,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妈妈喜欢戴珍珠?”他拈起一颗佛珠对着探照灯,“在游艇俱乐部,她的那颗纽扣……”
惊雷劈开浓雾的刹那,杨晟扑向左边盒子。
腐臭味扑面而来,里面根本不是影像资料,而是截泡发的女性小指骨,无名指套着林绮岚失踪的翡翠戒指。
戒圈内侧刻着‘To燊’的英文花体,正在他掌心渗出粘稠血珠。
“二叔当年送我的变形金刚,”他猛然扯开西装扣子,“是不是也这么逼真?”
布料撕裂声惊得鳄鱼缩回潭底,蜡像手指砸向监控屏幕的刹那,翡翠盒里弹出张泛黄照片。
——林绮岚在芭蕾舞室被撕破的裙摆下,大腿内侧有湾鳄形状的胎记。
杨启燊的猛地攥紧佛珠:“你怎么敢!”
“是你强迫她!”他扑向轮椅的动作像头幼豹,烫伤的手掌按在铁链上滋滋作响,“97年回归夜你在更衣室……母亲日记里夹着的天鹅湖门票!”
杨启燊枯槁的脸在烟雾中扭曲:“那个贱人明明该是我的!”他疯狂转动轮椅撞向护栏,“我教她跳吉赛尔,送她第一双足尖鞋,杨启铭只会送俗气的珍珠!”
潭水漫过脚踝,杨晟抓住他衣领:“所以你在香槟里下药?所以你篡改亲子鉴定?所以你就可以杀了她?!”
鳄鱼的利齿离郭明德只剩半米,他突然摸到轮椅暗格里的八音盒——正在播放《天鹅湖》变奏曲。
“她宁肯淹死自己也要保护你!”杨启燊咳出血沫,“那天在游艇……她吞了藏着账本的胶卷……”
一道闪电劈亮他脖颈处的抓痕,与林绮岚尸检报告记录的指甲缝皮屑完全吻合。
11:20
蓝牙耳机传来叶观澜的呼吸声:“让他摸佛珠。”
杨晟扑向轮椅准备拼命,佛珠串崩断的瞬间,十八颗刻着赌场代号的木珠坠入潭水。
雇佣兵枪口刚调转方向,最近那条鳄鱼突然翻腾着撕咬同类,蛇床子药粉在血水里炸开紫色烟雾。
紫色烟雾从血水里腾起时,杨晟终于看清轮椅扶手上雕刻的芭蕾舞鞋纹样。
蓝牙耳机突然传来叶观澜的喊声:“锁链导电!”
“你居然知道檀香能诱发鳄鱼癫痫……”杨启燊的狞笑卡在喉间,因为他看见杨晟将渗血的掌心拍向铁链,生物电脉冲触发短路。
高温触发电子锁短路,这里被李忠泉提前涂导电凝胶。
“你以为赢了吗?”垂死的老人在血沫里嘶笑,“不如下去问你亲爹……他为什么把瑞士账户设在……”
尾音被湾鳄的利齿切断,潭水翻涌起带着沉香气味的猩红。
14:50
当第一条鳄鱼叼住雇佣兵小腿时,杨晟听见八音盒飘出的《天鹅湖》。
他在血雾中摸到轮椅暗格,里面除了一沓08年的赌债单据,还有半片沾着口红印的芭蕾舞裙——和他婴儿照里母亲穿的那条一模一样。
蓝牙耳机突然传来叶观澜的轻咳,杨晟摸向腕表的手一顿,余光瞥见左边盒盖内衬有细密针孔,像母亲那件被红酒泼脏的旗袍暗纹。
腥风卷着雨粒砸在眼皮上,杨晟盯着木台缝隙里闪烁的电子锁红光。掌心被前段时间烫伤的血痂正在渗液,像团滚烫的蜂巢蛰在神经末梢。
“密码係你阿妈死忌啊。”
杨启燊转动轮椅,碾碎一片漂到木台的王莲。
佛珠磕碰声混着鳄鱼低吼,铁笼里的郭明德突然用脚跟撞出三短三长,这是摩斯密码“FAKE”。
杨晟垂在身侧的左手轻叩两下蓝牙耳机,暴雨中立即传来叶观澜的轻咳。这是他们约好的暗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