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可怜你？”

林简猛然挣脱束缚，微微仰头看着面前的人，语气惊讶又莫名其妙：“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当下的境况是被可怜的？”

那双带着镇静神色的眼好像有魔力，奚瑶被看着，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在那样的目光中开任何玩笑，她太认真了。

——林简一直都是认真的。

“我，”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正巧这时候电梯到顶，“叮”的一声之后，门打开，又缓缓合上，奚瑶反手按了楼层，沉声开口，“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确认什么？”她眨眼。

林简那模样实在太单纯了，像什么也不知道，又像知道了所有却单单将她拒之于所有门外，奚瑶想不明白，也同样张不开口。

喉间滚动。

她伸出手，在电梯急速下降中，指腹无意识地抚向对方柔软的唇。

叮咚——

电梯到站，奚瑶猛然回神，站稳身形，继而迅速收回手夺门而出，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其间还被裙摆绊倒差点摔了一跤，幸好最后稳住了。

她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打开房门又迅速关上，砰地一声，一切的一切全被拒之门外。

房间陷入寂静，唯余不住的心跳。

又过了一阵，奚瑶扶着墙慢慢起身朝卫生间走去，她卸去一切饰品，平静地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应该是熟悉的，但此刻脸上的表情确实陌生。

双颊都染着不自然的绯红。

捧了把凉水洒在脸上，水珠顺着发梢陆续滴落大理石台板，发出细微声响后炸开，变成一滩滩水流到撑在石板上泛起青色的手，奚瑶才勉强将自己心中怪异的感觉压下。

我好像确实爱上了。

她想。

大约保持着那种呆滞混沌的状态过了五分钟，奚瑶终于回神，涣散开的目光也重新有了焦点。

就在这时，“叩叩”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奚瑶对着镜子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向外望，发现林简正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她还是决定开门。

“有什么事？”

“如果你有什么事，”其实是看不出她的表情的，林简看着她，微微叹息，“你之前不是说，要确定什么事？我想如果是要紧的事......还是把事情说开吧。”

闻言，奚瑶却呆住了。

她能说什么呢？

说自己想要确认的东西和你有关？说自己可能是个同性恋、甚至可能喜欢上了一直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死对头？

——哦，不能这么说，好歹林简不是这么看她的。

“那个，你，”奚瑶进退不得，可能是因为终于窥得内心隐秘，再面对林简，她说不清自己该用怎样的态度，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是有些问题，你先进来。”

终于处理完自己的事，甚至还简单地洗了个澡，奚瑶裹着头发，走出来。

“安排我进组的，是你？”奚瑶在她对面坐下，“白朝朝她们可没有住酒店的待遇，还有飞机......”

林简言简意赅：“你之前说了，酒店。”

是的没错，她之前确实抱怨过双人标间，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能接受——奚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咖位水平，一点也没肖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给她的待遇这么好，奚瑶有点受宠若惊。

她一手扶额：“所以，林编你这意思是让我为剧组出生入死吗？”

林简白她一眼。

“这些都是我安排的，和剧组有什么关系，”林简纳罕，说得理所当然，“毕竟是我把你拉来的。”

隐隐在这话中嗅到一种名为责任无比正经的东西，奚瑶就确定了面前这人对自己的感情——或许是朋友，有或许是从前同桌之谊的延伸。

尽管如此，奚瑶凑近了凝重地看着她：“班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对别人这方式——”

话到一半，她住了口。

她记得自己之前就问过同样的问题，而那时林简是怎么回答她的？林简问她是不是太缺爱了，所以将别人平淡的好意看得有千金重。

现在呢？

奚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提醒，她有点贪恋这个人给她的、所以为的平淡的好处，甚至还想更近一步。

“怎么了？”林简问。

“没、没什么，”奚瑶忙否定道，她看着某人对她心思一无所知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她喜欢着她，而以林简的性子，暂时她也没什么情敌，“咳，没事了，就想着谢谢你。”

她落下目光，顺着某人漠然的眼向下，划过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之上。

奚瑶忽然想到两人刚刚重逢时，某人为了逃避家里相亲，不惜将自己说成同性恋，甚至还拉着她一起跳下火坑，还......还吻她。

可能因为本来就没当回事儿，所以才能做得那么干脆利索吧？

奚瑶眼神暗了暗——倒不是说她在乎什么初吻不初吻，或者在乎和谁吻——她只是有点可惜，毕竟隐而不发的情从来没什么好下场。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林简的表情软下来，“回来聊。”

“那个。”

拦着某人去路，奚瑶一手握拳抵着唇不自然地咳了两声，终于在某人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中开口：“你之前说过，不管我做什么都在你意料之中是吗？”

她看对方挑着眉想了想，说：“是，我确实说过。”

试探着将双手放在林简的双肩上，然后又在她脑后环起来，慢慢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奚瑶才带着笑意满意开口：“如果我吻你呢？”

没等对方给出反应，她便向前吻上了她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暗中满足了奚瑶心中无法诉之于口的隐秘渴望，她缓缓离开，触及某人呆滞却倔强的眼神时恍然一顿，然后将头埋在林简的肩膀上。

“你......”

“因为你之前吻了我，”奚瑶解释得一本正经，“因为之前你用我当挡箭牌，公平起见，我得要点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