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战谷第三日,我们终于推进到被称为“葬剑渊”的谷底。离核心区域越近,雾气越浓,我们心里越是忐忑。双脚踏上渊底时,雾气在这里浓得像粥,每走一步都能踢到不知哪个年代留下的断剑残骸。
“这地方...”符小绫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比我们符修堂的茅厕还阴森。”
武阳突然“咦”了一声,从泥里拔出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剑。剑柄上缠着的布条早已风化,但隐约可见“清幽”二字。
大师姐脸色骤变:“放下!那是...”
白砚突然冲过来抢过短剑,眼神变得异常清明:“师尊的剑?“他茫然四顾,“不对...师尊的剑应该在...”
话音未落,谷底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雾气散开的刹那,我们看见岩壁上用九根锁链捆着一具盘坐的枯骨。枯骨胸前插着半截断剑,样式竟与白砚手中短剑一模一样!
“是...清幽掌门?”我声音发颤。那枯骨右手小指缺失——和掌门一模一样的老伤。
白砚手里的断剑“哐当”落地:“不可能...掌门明明...”
白砚突然抱头惨叫,识海震荡的灵力把我们都掀了个跟头。他跌跌撞撞扑向枯骨,动作快得拉出残影:“师尊!弟子来晚了!”
最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具枯骨居然缓缓抬头,黑洞洞的眼窝对准白砚!
符小绫直接吓出哭嗝:“诈尸啊——”
枯骨的下颌骨开合,竟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声音:“阿砚...剑冢...不能开...”说完这句,那枯骨就散架了,锁链哗啦啦坠地。
白砚跪在地上拼命拼凑骨头,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骨片上:“师尊...师弟师妹都没事...我没有辜负您...”素净的衣袍沾满泥土,白砚的哭号响彻谷底。
大师姐从背后抱住他:“阿砚,掌门活得好好的,都过去了...”
“不对!”白砚突然挣开她,眼神锐利得骇人,“三月初七,幽冥宗联合刘世仁在剑冢布下血祭大阵!师尊为救我们强行出关,被九幽锁魂链...”
话没说完就直挺挺向后倒去,额头烫得能煎鸡蛋。大师姐慌忙给他喂药,可这次连药堂特制的安神丹都不管用了。
“是记忆冲击。”大师姐声音发抖,“他破碎的识海在重组...”
我们手忙脚乱用一些骨头扎好担架,决定立刻出谷。经过那堆枯骨时,我鬼使神差捡了块指骨——结果骨头刚入手就化成了灰,飘散在葬剑渊浓稠的雾气中。
返程比来时艰难十倍。高烧昏迷的白砚控制不住全身暴走的灵力,引来了谷中的食灵蝠,武阳举着担架当武器,被打得满头包。符小绫的符咒不是放歪就是哑火,有张引雷符甚至劈中了自己脚趾。
最要命的是,当我们千辛万苦爬到谷口,却发现来时的路变成了悬崖——百战谷地形自变了!
“是那个枯骨...”符小绫带着哭腔,“它一散架,整个山谷的阵法都乱了!”
大师姐把白砚交给武阳,自己提剑走到崖边:“我斩条路出来。”她周身剑气暴涨,数道剑影掠过,面前的山崖被击出一条隧道,但很快,地形变化,那隧道又被无数枯藤掩埋。
“等等!”我突然想起前几日刚罚抄的三百遍《遇险处置规范》,“既然剑冢有问题,我们何不用令牌...”
三道求救信号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青云门徽记。半刻钟后,我们听见药掌门气急败坏的传音:“小兔崽子!谁让你们进百战谷的?!”
当救援长老们御剑而来时,白砚突然睁开眼。他虚弱地拽住掌门衣角:“师尊...剑冢阵眼在...在...”
掌门脸色大变,一掌按在他眉心:“睡吧。”白砚挣扎几下,立刻昏睡过去。
回山门的飞剑上,符小绫偷偷戳我:“你看见没?掌门的手在抖。”
我默默点头。更让我在意的是,掌门右手的包扎布条下,隐约露出和谷底枯骨一样的锁链伤痕...
明明是掌门将我们几人安排道百战谷进行修炼,现在为何又是另一个态度,掌门究竟在瞒着我们什么?
——
安顿好白砚后,大师姐被掌门叫去谈话。我们三个蹲在丹堂门口啃馒头,忽然有个灵膳堂弟子送来食盒:“白师兄预定的十全大补汤。”
武阳刚掀开盖子,鼻子嗅嗅,打了个喷嚏:“等等!这味道...”
我夺过汤碗泼在地上,汤汁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闻讯赶来的药堂长老检验后脸色铁青:“是噬心蛊,服用者会逐渐被施蛊者控制。”
“又是幽冥宗!“武阳怒摔食盒。
药长老却摇头:“噬心蛊需配合特定药引才能起效...“他忽然盯住白砚床头的药瓶,“这安神丹谁给的?”
“掌门。”大师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他说...是专门针对识海损伤的...”
整个丹堂瞬间鸦雀无声。
药堂的铜灯将人影拉得老长。大师姐攥着那个药瓶,指节发白:“掌门给的药...有问题?”
“不一定是掌门本人。”我小声提醒,“白师兄昏迷前提到的‘三月初七’...”
符小绫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一撮骨灰——这丫头居然偷偷收集了谷底枯骨的遗骸!符小绫咬破手指,画了一道聚灵符来,那骨灰在桌上慢慢聚成一个小人形状,摇摇晃晃指向西南方。
“是剑冢方向!”武阳瞪圆眼睛。
药长老布下隔音结界:“三年前三月初七,白砚带队探索幽冥渊时遇袭。同行的刘长老回来后说全员陨落,但三个月后...”
他看了眼昏迷的白砚,“青鸾在乱葬岗找到了还有半口气的他。”
大师姐的指甲掐进掌心:“阿砚当时浑身是血,手里攥着半块掌门令牌...”
骨灰小人突然跳起来,在桌面焦灼地转圈。
我们几人疑惑地看着,武阳忍不住问:“你这聚灵符灵不灵啊?”符小绫刚要反驳,腰间的传讯符突然无火自燃,那丫头尖叫着甩开符纸,窜到武阳背上。
空中浮现一行血字:【子时,剑冢】。
“是陷阱!”我脱口而出。
“必须去。”大师姐擦剑的手稳得出奇,“若掌门真有问题...”
“那我们也去!”符小绫刚说完就被药长老敲了脑袋。
“太危险了!让大人们来就行!”老头摸出三枚传送符,我们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一眨眼,我们竟被送到弟子禅房,武阳气愤地捏拳:“什么嘛!瞧不起我肘击哥吗!”
“嘘~”符小绫示意我们安静,从包里神秘兮兮摸出个符,贴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