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意妧一直都有一个疑惑,她看向何咏便问道:“郑卫为何会放过秀娘,你可有想过?仅仅因为需要你顶嘴便放过秀娘,他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定还有其他的事。”
见面前男子陷入了沉思的样子,虞意妧转头看向站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魏大夫,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完全没遵照医嘱好生休憩便觉十分心虚,便问道:“秀娘,怎么死的?”
恰巧此时魏大夫也同样问出声来:“你又受伤了?”
对上面前那人马上就要翻出来的白眼,虞意妧当即拿出锦帕将自己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颇为心虚笑着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魏大夫只瞥她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当即冷冷道:“面色苍白,乃气血虚弱之象,你又没好好休憩,这不正好在药材铺,叫那掌柜为你调配一副八珍汤——”
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后头走来的裴砚,她按照习惯嘱咐起了不听话的“患者家属”道:“你来的正好,日后别忘了好好看着你家娘子,日日都要服用。”
虞意妧扭头一看是裴砚,当即解释道:“魏大夫怕是弄错了,裴大人真非我夫君。”
魏大夫面露讶色,刚想问为何裴砚之前不解释,突然想起男子一进来视线便看着女子,顿时心下了然,她咳了咳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助攻道:
“无妨,就算非夫妻,我瞧你人亦极为熟稔,看一个不听话的姑娘也可。”
“好。”裴砚言简意赅,目光仍是落在虞意妧身上。
罢了罢了,虞意妧也懒得再解释了,她只关心她想知道的事,于是又问了一遍道:“秀娘,怎么死的?”
魏大夫叹了口气,她来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况且秀娘半分生还的意愿也无,她就算有华佗之能,也没办法强行拽回一个直奔阎罗殿的人,便道:“她体内本便有乌头,又服用过量半夏,两味药材混合,乏力回天。”
又是乌头。
郑卫还真是喜欢用乌头来害人。
“那何咏是如何了?”虞意妧足尖点了点碎在一旁的药碗问道。
“中了乌头之毒。”魏大夫说起这个便要翻白眼,何咏在药材铺这么些年,连自己中了毒都不知晓,白在药材铺当伙计了,还不如去她那儿帮着煎药呢。
何咏好似这才回过神来,刚刚高高漂浮在天上要往阎王殿去的人又重回人间,他想通了一般道:“郑卫要我与秀娘共生共死,此毒能叫我夫妻二人共赴黄泉,永不分离。”
虞意妧当即感觉自己有一百句问候要骂出口,她强行忍了忍道:“之后呢?”
何咏几次三番动了动嘴皮,但始终没能张开嘴来,身后的裴砚却突然出声道:“秀娘,早有赴死之意,否则她为何要将自己攒了半生的嫁妆都给了你。”
“你早就知道她没有活下去之意,得了她的钱财然后假惺惺地嚎两句便完了?”虞意妧觉得自己已是被气得要死,指着便骂道:“好个吃绝户的…”她顿住思考古代骂人的话。
便见魏大夫一脚踹翻何咏,张嘴便是一连串骂道:“汝这无耻之徒!觊觎绝户家财,行那腌臜勾当。秀娘本就可怜,汝竟乘危谋利,丧尽天良。这般行径,猪狗不如,他日必遭报应,叫尔永堕无间!”
好骂!虞意妧只觉颇为畅快,接着上前用魏大夫一起盯着倒在地上的人道:“说!”
他的眼神呆滞无神,压着他好些日子叫他喘不过气之事终于可以说出口了:“初初发现秀娘此意时,我怕极,劝了好些日子,可后来……秀娘知晓母亲又为我寻了另一女子——”
见面前两位女子一人眼神冷冷,一人又是扬起了巴掌,他飞速解释道:“我没同意!我说过不管如何我只要秀娘,可秀娘却劝我接受。”
“她说她活不下去了,她不想受旁人的指指点点一辈子,她突然失踪,又挺着大肚子回来,巷里巷外早传了多少难听之言语,倒不如死了还能得个清静。
至于她攒的财帛,她托我捐给悲田养病坊的孩子们。
可我现在后悔了,旁人指点又如何,秀娘!”何咏仰天长啸,只可惜昔人已逝,佳人难再回。
“裴大人寻我来,便是当嘴替?”虞意妧打了个哈欠,神情中有些疲倦。
“非,是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