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梧做了噩梦。她清楚的知道这是梦,自从蒙尘退散,又过了赵清元的障,她能在梦中保有一定程度的清醒。
黑色的如污泥般的东西将她包裹,在梦中也让她喘不过气,她的浑身浸泡在海中下陷,想喘气却被不成型的东西捂住嘴。
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她聚气到指端,斩断缠在身上的污泥,那东西却如同拥有活性一样再升。试图起身的力被后背站黏的污泥阻断。忽然间,一阵饰品摇晃的清脆声想起,柳青梧刚斩断脖子上的触手,忽然发现面部贴着一个白花花的脸。
她猛然抬起头,有污泥挡住了眼,她整个手掌闪出炁的光,覆盖到眼睛,像擦拭一样弄断了那层黑色。
视野大亮。面前,黑发蓝眼的女孩身着华丽的外袍,像是羽衣,精致的耳坠和项链是与眼睛相同的颜色,她的唇轻笑着,向柳青梧伸出手,说:“找到你了。”
副本里的那个伥。
障里不是三白眼吗,还是四白眼,或许这才是她本身的样子?那污泥恰好停了生长,柳青梧狐疑的看着她,女人漂浮在半空中,见她不过来,也不生气,凑来笑到:“胆子这么小?”
“你要做什么。”柳青梧开口,冷声说。
“交个朋友。”那伥笑了笑,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们的人不是在找我吗?”
“交朋友是需要诚意的。”柳青梧看着层层缠绕自己的污泥:“不是这样。”
“我进你的梦里,还不够有诚意吗?”伥凑了过来,鬼魅般的脸颊,手指轻抚过她的侧脸:“在梦中发生了什么,醒来都会消失。我是在给你一次杀掉我的机会,在你绝对主导的梦里,菱文痣。”
她轻轻的吐字:“我能感受到你杀戮的欲望,想真正体会一下主宰别人性命的感觉吗,我在你的梦里读到,你已经被人武力压制很久了。”
“不想真正的感受一下杀人的感觉吗,挣扎的生命,上翻的眼球,凸起的青筋,摆脱不开,一点点流失的生机。”
“一个活生生的人,本该拥有的人生轨迹,却能由你如同造物主一般终结,在生死簿上勾下审判的一笔。”
“而这个过程有多长,持续多久,完全在你,决定什么时候死,如何死,死亡的时间,都由你设计。”伥牵过她的手,轻吻了一下。
“呵呵……”绝对主导的梦?柳青梧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周身:“是你更想杀我吧。”
“怎么会呢。”伥似乎被逗乐了,歪了歪头,耳饰叮当作响:“我只是想要做一个尝试。”
“就算想赢过别人,我也不稀罕用这种方法。”柳青梧摇了摇头,冷漠地说:“我没那么变态的欲望,学武也不是为了杀人。不好意思啊,你利诱的方向出问题了。”
柳青梧记得裴月青提过,这东西是所有伥里权限等级最高的,她自然不相信她说的话,更何况给出的条件与其说是让自己心动,不如说是头痛。自入梦后柳青梧就多次做精神暗示尝试让自己醒来,但纷纷失败了。
那伥听到她的话,漂亮的脸做出遗憾的表情,继续说:“你大概知道我是什么,都混成伥了,称一句可怜人不过分吧。”
裴月青说过,她的运势是向上走的,哪怕成了伥,也是向上走的。这东西绝非池中物,不像外表那般柔弱可欺。她没有轻易表态,听伥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各种尝试,为了挽回年轻的时候做事不仔细犯下的错。”
“盘龙镇是其中一次,而除了盘龙镇之外,我尝试的次数比你挨打次数的还要多出几倍。所以不要担心,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也没有伤害你的必要。”
“毕竟在做事的时候,也不能完全确定哪个一定成功,只是有的概率大点。但概率大的对手也能猜到,而覆盖面积广了,运气再差,也总能碰上。也许破局之路就在自己都没注意的那一棋上。”那伥笑了笑:“我是真的想来交个朋友的,只需要你帮我留心一件事,相应的,报酬不会少了你。”
“报酬还是报仇?”她咀嚼着这两个字:“事成了给我灭口了?”
“当然,也包括这个可能。”那伥一笑:“所以我建议你先收利息,我先帮你实现你想要的,这样某天真成了,你也不至于享受不到回报。”
柳青梧看着她:“我没有一定要为你做事的必要,就算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自身难保,能帮得到我什么?更何况据我了解,有些口头答应,就完成‘结契’了。”
她红色的瞳孔蓦地一转,盯着伥说:“你所谓年少时不仔细犯下的错,不会就是现在诱哄我要做的事吧。”
伥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反问说:“你不是很渴望做出一番成就吗?”
柳青梧油盐不进地说:“但为什么要通过你?”
伥故弄玄虚地说“那位可是念诵名字就有概率引来注视的存在,是个大家伙。”
柳青梧皱了皱眉:“你都搞不定,如此避讳,我又怎么可能?这种做出成就不和作死一样。”
伥听到这句话倒是乐了,看着她,语气舒展地说:“原来你觉得我这么厉害啊?”
什么重点,柳青梧看着她,有些无语。裴月青不会出去打夜班还没回来吧,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被魇住了。她周旋说:“况且,你连名字都说不出来,我如何替你留心?”
伥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也许你会顺势查到那位。可以的话,我更期待你和你的组织能直接杀了祂。”
柳青梧:“你不怕杀错了?”
伥扬唇:“现如今能查到的与我有联系的,杀了哪位都不无辜。”
柳青梧看着她,半晌后笑了,挑着眉说:“诚意不够。”不知不觉间后背缠覆的污泥已背她运气震掉,她因此坐起,看着飘在半空中的伥,她伸出手按着她的后颈,而后猛然施力,压的她半跪在泥中,伥似乎没想到她突然的动作,转头与她平视时,有一瞬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