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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天门的那人,名阿星,竟是个铁匠。
铁剑镇原先虽大多都是铁匠,但自从在这开设试仙赛之后,家家就抛弃了那打铁的营生,转而经商,到现在还实实在在做铁匠的实在是屈指可数。
阿星这个名字,便有铁星飞溅之意。
祭灵澈问道:“你说三日后,我们都会死是什么意思?”
阿星那股叩天门的血气已经褪去,此刻被风吹得浑身凉透,听祭灵澈一问,浑身打了个寒颤,似乎回想起什么惊悚的事情,他声音颤抖,神色却癫狂:“小仙家!这件事我与旁人说他们都不信,他们都说我疯了,官家不管,你们仙盟的也不管!我没一点办法,才会选择叩天门!你们……你们可得一定信我啊!”
他说道最后有点哽咽:“我……我也是没一点办法,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家伙去死啊——”
祭灵澈到现在看出来了,不怪别人说他是疯子,她瞧他也不怎么正常。
叶清尘把手轻轻地搭在阿星的肩膀上,慢慢地落下一道定心咒,温声说道:“不用怕,仙盟信你。”
阿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随着定心咒的生效呼吸渐渐平复,他抬手擦了擦眼泪道:“仙长,我和你们说不清楚,我直接带你们去看吧!”
几人来到阿星所说的地方,竟是镇西北角,接近丰都城门的一处荒庙。
祭灵澈看着那破道观竟一愣神,仰头看着那块斑驳的匾额,朱漆早已剥落,露出里面的发黑的木质,唯有“平安”二字依稀可辨。
阿星道,庙里供奉的是本朝的国师大人。
平安观立在丰都城门旁,镇压着城中的鬼魂妖邪,曾经香火盛极,但是自从四十年前,国师大人忽然失踪,这庙不仅失去了神力,甚至时常有诡事发生,竟逐渐衰落破败下来。
此处又临近丰都城门,阴气极重,一到午夜,城中鬼哭狼嚎,煞气翻涌,没了平安观的震慑,寻常人接近此处,轻则头疼脑热阴魂附体,重则直接毙命,丰都城门附近便成了无人敢近的荒郊。
蜀上锦看着那平安观,奇道:“这竟然是平安国师的玄府?”
他又喃喃道:“据说这国师大人,并非我仙门中人,却广修道观普度天下,四千多座道观镇守四方,当真是功德无量……”
祭灵澈清了清嗓子,看向阿星:“这观有问题?”
阿星指着那平安观,神经兮兮道:“你们见过死人复生吗?”
祭灵澈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阿星。
阿星瞥了那观一眼,有些胆寒,扫视三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吊儿郎当的祭灵澈身上,竟生出一种如遇知己之感。
他抓着祭灵澈的胳膊,低声说道:“他们都不信我,说我是脑子被火星崩傻了,平日里说得都是疯话,小仙家,你先告诉我,我疯吗?”
祭灵澈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双眼,斩钉截铁:“不疯!”
阿星:“那我说什么你都信?”
祭灵澈:“必然啊!”
阿星瞥了一眼叶清尘和蜀上锦,低声跟祭灵澈说道:“那两个仙长,我……怕他们,我只跟你说,你看好吗?”
祭灵澈:“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得亏叶清尘与蜀上锦都涵养极高,只静静地看着,并不介怀,反正他们耳聪目明,阿星多小声他们都听得到。
阿星低声跟祭灵澈说道:“西门婆婆家的女儿,死了!那棺材都埋进黄土里了,我亲眼看到的!”
祭灵澈:“然后?”
阿星:“她现在就在这个观里!活了!”
祭灵澈:“你亲眼看到了?”
阿星:“不……我知道她又活了,我……我感觉得到!”
“那个庙我进不去,每次我想要进去就浑身难受,心脏就狂跳!脚像粘地上了一样,就是迈不进去,但我肯定,她就在里面,就与我一墙之隔啊!!我……”
话还没说完,阿星又有隐隐啜泣之势:“我报官,官家说我疯癫,乱棍将我打将出去!我又趁着你们仙家春擂,跟小仙家们说,可他们不是骂我就是不理我,我……”
祭灵澈想了想,又问:“就算那西门姑娘真的死而复生,出现在这座荒观里,那你为什么又说,三日后我们都会死?”
阿星神色癫狂:“因为西门虽然活了,但她却不再是西门了!”
祭灵澈:“此话怎讲?”
阿星语出惊人:“她皮囊里,装的是妖魔!!”
“他们三日后要杀掉我们所有人,然后再让妖魔钻进我们的身体里,彻底地替代我们!这就是他们的阴谋!”
蜀上锦听得目瞪口呆,叶清尘看着阿星,微微眯起眼睛,带着些许的倦怠。
祭灵澈神色晦暗,却微笑着:“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要告诉我你是猜的。”
阿星愣了愣,想了一会,然后使劲地砸着脑袋,喃喃道:“我是怎么知道的……”
蜀上锦上前拉住他,只当他发疯病,无奈说道:“好了,不要打自己的头……”
阿星:“这些话……好像是谁告诉我的,但我又死活想不起那个人来!好像这件事是凭空植入我脑袋里一样!小仙家,你们真的要信我啊……三日后,我——”他又哐哐地砸自己的脑袋。
叶清尘轻轻地拍了拍阿星,柔声道:“仙盟一定会重视这件事情的,我们现在就进去看看。”
阿星头摇得飞快:“不!我不能进去!我不能……”
他就像被植入某种禁制一般,死活也不能迈入那道观一步。
无奈,叶清尘只得道:“上锦,婉婉,你们同阿星就留在此处。”
蜀上锦抱拳称是,祭灵澈忙道:“叶师叔,我同你进去!”
叶清尘看着她,温柔一笑:“也好。”
祭灵澈又一次抬头看向荒观上的“平安”二字,心中波澜狂涌,然后跟着叶清尘,一脚踏进了平安观。
祭灵澈微微眯起眼睛,先是她这个缺德带冒烟的大邪修莫名其妙的回魂,然后是她那个畜生鬼修师弟阴魂不撒,接着妖魔又来凑热闹,当真是拉开帷幕,各路妖魔鬼怪粉墨登场。
好像原本就是被一根线给牵着,却四处散落,此刻猛地一拉那线,就被穿在了一起,一起扎到铁剑镇这个小池子里。
祭灵澈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枚棋,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里,怎么蹦跶也蹦跶不出棋盘。
敢情把她的魂召回来,是要拿她当枪使?
小小铁剑镇能装得下这么多鬼马蛇神,倒也是不容易。
都不敢想,三天后的试仙赛,得有多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