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赋尘醒来时,猛得捂着胸口,连声咳嗽,吐出一口黑腥的苦药。
陆庚坐在牢房另一边的干草堆上,嘴里叼着根草,难得没有笑,手里拿着条脏手帕捂住肩膀。
褚赋尘看着那几个血洞,冷言道:“何人所为?”
陆庚冷笑:“你说呢,难道我自己咬的?”
褚赋尘伸手想去看他的伤口,却被一掌拍掉。
“旧伤未愈,又来新伤,大人,看来我的命,是栽定在您手里了。”
四周光线昏暗,潮湿的石地板上铺出薄薄的草席子,陆庚把被血染湿的帕子扔到一边,又捡起方才的草杆含进嘴里,随意一趟,后背倚上一排发黑的木栏杆。
褚赋尘踢开那块脏兮兮的手帕,覆手在他肩头,低吟念诵,掌心散出黑色光芒,几个血洞竟肉眼可见地愈合了。
陆庚拍开他,冷笑道:“我可不会原谅你。”
方才狱卒送了饭,陆庚善心大发,拿了剩下的馒头扔给褚赋尘。
小半个长霉斑的馊馒头“咕噜噜”滚到褚赋尘脚下。
褚赋尘淡淡扫了一眼长绿毛的馒头,侧过头。
陆庚把馒头捡了回去,只当他是嫌弃,随手把长毛的地方撕掉,再次扔在他手边。
“吃了吧,你已经昏了好几个时辰了,这鬼地方可不会顿顿管饭。”
褚赋尘随意扫了一眼:“我早已辟谷。”
陆庚耸耸肩,将馒头从地上捡起来,扔进自己嘴里,馊掉的馒头味道确实不算好,但总比饿肚子强多了。
褚赋尘不经皱眉,环顾四周,问:“这是何地?”
陆庚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含混道:“县衙,准确说,是衙门刑部的牢房。”
“我们为何在此?”
“昨夜洛家上下死伤半数,只有我俩蹲在墙头被人逮住,仙君如此聪慧,不如猜猜,他们觉得是谁做的?”
正在此时,地牢外传来锁链掉落的声音。
看门小吏捧着碗,一进来便朝着褚赋尘喊:“喂,我家老爷赏了药给你喝,喝完消停点,少在这里发疯!”
陆庚跳起来扑在栏杆上,就差把脸从栏杆的缝隙中挤进去:“小兄弟,能不能给通报一声,这事跟我没关系,我是被他牵连的,早点放我出去吧。”
小吏趾高气昂:“牵连?你们二人分明是一起从墙上掉下来的,所有人皆可作证。想出去,门都没有,等着被老爷剁成肉泥,晾在菜市口示众吧!”
陆庚陪笑:“大哥,你也知道他做的是啥生意,他店里那些……东西,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见还不回去,要是出来寻他,那该怎么办?”
小吏把药碗放在地上,从栏杆中间的缝隙推进来:“呸呸呸,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家老爷可是武圣帝君下凡,又有家仙镇宅,什么鬼东西都不怕!”
褚赋尘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警惕地盯着药碗:“这是何物?”
“我哪知道,方子是他给的。”小吏往陆庚一指,突然视线扫到地面,看到满地淌的黑色药汁,瞪大眼,话都气得结巴起来,“你你你,老爷赏的药你居然敢吐掉,谁给你的胆子?”
陆庚赶忙把药碗抱起来,讨好地对他笑:“大哥你放心,这次,我定让他喝干净,一滴不剩。”
小吏投来狐疑的眼光,陆庚掰过褚赋尘的脸,将碗捧起,抵在他唇边,压低声音恐吓道:“不想变回原型,就乖乖喝掉。”
小吏见状,冷嗤一声,满意地锁门离开。
他刚一走,褚赋尘便抢过药碗,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药汁散发着古怪气味,除了常规的药材,还混了什么腥臊无比的东西。褚赋尘扫了他一眼:“里面加了什么?”
陆庚依旧眉眼弯弯:“是不是觉得很熟,这里头可是搁了十足的断、骨、散。”
褚赋尘脸“唰”地沉下去。
见他这个反应,陆庚敲打着墙壁笑弯了腰,抹了把泪,“哎呦,当真笑死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刚刚不是才喝了一碗……”
褚赋尘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陆庚有些谎,伸手推他:“好了好了,我唬你的,喂、喂、你作甚——”
褚赋尘反钳制住双手压在墙上,另一只手压着碗沿,黑漆漆的药汁咕嘟咕嘟往他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