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渠自然明白苏岘在犹豫什么,可结果已经注定,要是配合不好把那些人彻底惹恼了,被抢完不说,还得挨顿皮肉之苦,“下车吧,脸色正常些,别那么恨恨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苏岘还是没说话,他盯着贺渠关切的眼神,看着他双唇一张一合,心中止不住的难受。
这都什么时候了,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居然还有闲工夫操心别人?
他竭力梳理着思路:“你的魂体会不会跟着身体一块走?要是也走了,我要到哪里去找你?”
“砰砰”巨响,两侧车窗上炸开一个个圆形裂纹,对方动真格的了。
贺渠有些急了,加快语速:“先别管!下车!”
要是搁在平时,就这语气,苏岘能怼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现在却只能赌口气在心里,莫名的忍下了,眼光转向一旁战战兢兢的万河,“下吧,别反抗。”
万河如释重负,颤抖着手指解了车锁,“啪嗒”声响起,车门立刻被拉开了,雨丝立刻飘了进来。
连推带拉,两人几乎立刻就被扔出了车外。
冰冷的雨水让人大脑也为之一醒,苏岘挥肘,甩掉肩上推揉的手,往路边走了几步。
一回头,发现贺渠像是被卡在了半空中,雨滴簌簌的钉入他的魂体,穿透而过敲击在路面上。
这人却一声没吭,只微皱了眉头看着他,眼中漆黑一片又仿佛沉着千言万语,浑然不觉自己的魂体已暗淡了许多。
苏岘大急,猛的回转两步,握向对方的手掌。
刚一接触,曾经沾染过定魂咒的那根手指莫名的发烫,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仿佛丝线一般将两只手缠绕得更紧了,他心中一动,拽着那生魂退向路边。
这一次,贺渠自然的跟了过来,两人回望,离着灵车明显超过三米了。
略松口气,借着车灯光线,一人一魂仔细辨别着面包车内的人影,可惜下着雨,对视觉干扰实在太大,除了一个平头的发型,其他什么都看不清了。
几分钟后,他俩连着万河站在路边,眼睁睁看着面包车与灵车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和魂都没事,地面上,两台手机被砸到了稀烂。
这帮人来去如风,在他们下车后,再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有故意寻衅折辱,应该是怕他们立刻报警的原因把手机砸了,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什么动作。
不像是混社会的,倒隐约带着些军旅作风,雷厉风行的直达目标,绝不横生枝节。
苏岘脸上带着少有的戾气,死盯着车辆消失的方向,贺渠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向下移到了肩膀,轻拍着说:“没事了,人没事就好。”雨滴不时在他魂体上打出涟漪。
苏岘没顾上答话,一张清宁符先拍向了贺渠掌心,替他巩固了魂体,抵消自然之力的损害。尔后低头捏着发烫的指尖,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幕。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精准定位到他们的?隐在面包车里向长发男发号施令的是谁?贺渠的魂体即将远离又被拉扯回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条与他后肩定魂咒捆绑的因果线又是怎么来的?
问题太多,却又找不到答案,他脑子里轰隆隆转着,余光在地面扫过,积水坑中,手机残骸七零八落。
他就知道,账户上的钱一旦过了生存基准额度,接下来必定就会破财。
现在倒好,车是租的,得赔,万河是来帮忙的,手机得赔,再加上自己的,别说五万,再翻个倍都不知道能不能搞定。
一想起这些,心情难免就更丧了。
旁边的万河与他完全不同,甚至有些事后的兴奋感,手机砸就砸了,对他一个富二代来说根本没所谓,倒是今天这一遭又是偷人又是公路拦截的,搞得跟拍电影一样,让他感觉比打游戏来得刺激多了,此刻完全顾不得落汤鸡一样淋着雨,只双眼带光的追问那位大体老师的路数。
已经是共过患难的关系,照理苏岘不想再瞒他,可当事人毕竟也在场,他还是征求了一下意见。
贺渠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现在还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身体已经丢了,大概率家也回不去了,还有什么可瞒的……他甚至想,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跟在小神棍身边,看着他完成学业,功成名就,似乎也是挺美好的一件事。
深夜微雨的快速路上,几乎看不到来往的车辆,偶尔经过的,在看见两个一米八体格的男生形象后,也迅速灭了捎带的好心,油门一踩开得更快了些。
苏岘与万河就这样边走边谈,将贺渠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引来对方一阵的“哇哇”声。
来时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往回走花了快一个小时,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回去也是进不了宿舍的,两人只能在校外的小旅馆歇上一晚。
没想到这个点居然撞上了入住高峰期,他们排在两对小情侣后面,等着办理手续。
苏岘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将身份证往万河手里一塞,立刻倒在了沙发上,完全没注意身周的情形。
万河和贺渠倒是把那些突然响起的细碎低语听了个清楚。
“内就传说中玩冰恋的那个吧?”
“哪个?口味这么重?别吓我……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