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白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挠挠头。
江怀谦点点头,并不介意,“没有哥,我刚刚看你靠着我很累,就私自放你下来了。”
“……谢谢你。”沈叙白站起身,江怀谦迟迟不动,他怔了片刻,“怀谦,你是不是……脚麻了?”
江怀谦轻咳一声,“我……还好。”
沈叙白笑出声,“哈哈哈——怎么不跟我说?来,我扶着你,看看腿还能不能动?”
“能动,就是没知觉了。”江怀谦小声说。
他指着自己没知觉的腿,“就算现在谁来给这条腿一棍子都不会有感觉。”
沈叙白没吭声,沉默一会儿,说,“怀谦,玩笑不是这样开的,你没必要逗谁开心。”
“你刚刚睡着,有人来找过没?”他问。
江怀谦摇摇头,其实有人来过,还是江临岳,但他觉得没必要说,说了也只是让沈叙白徒增困扰。
夜晚的风凉,江怀谦坐着发抖,嘴唇也冻的哆哆嗦嗦,沈叙白一牵他手,皱眉:“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太冷了,他们快吃完了,我们跟着林叔叔一起回家,好不好?”
林默缄但凡早结婚早生娃,其实让江怀谦称呼他一声爹都不为过,只看这人愿不愿意了。
不过当然是不愿意,而且十分不乐意。
他活动了一下腿脚,觉得能动了才起身,有沈叙白扶着,勉强能走出弯弯绕绕的“直线”,沈叙白打趣他,“怀谦你这好像喝醉了。”
“哦,小孩子可以喝酒吗?”他问。
沈叙白义正言辞,“那当然不可以,酒精这一类东西都最好别碰,很容易被坏人拐走!”
江怀谦“哦”了声,出门左拐看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是江临岳,还没走近就能看到那个厌恶的表情,他垂下眼故意无视他。
沈叙白快走几步,“你们这是吃完了?”
江临岳有些无语,“何止是吃完了?!人都走了半个小时了,你们一睡不起,倒要我在这里等着。学弟,这饭馆的板凳比家里的床还舒服?你就那么舍不得睡醒回家?”
沈叙白沉默片刻,把江怀谦挡在身后,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学长,这事儿赖我。那我们现在……怎么回去?林教授还在楼上等着吗?”
“啊?”江临岳鄙夷地转头,怒火烧得正旺,“你要人家那两个也等你吗?人家是来吃饭的,正好散步到这儿,吃完就走,我师哥开车把人家送回去了。”
“那我们……”
“你去路边扫个共享单车,既然你醒了我就先走了。”江临岳一脸不耐烦,扫了下衣服下摆。
沈叙白没跟上他的步子,“学长,你等等——”
声音不小,江怀谦听得一清二楚,但江临岳转身就走了,出门前提醒沈叙白,“你记得帮老板娘把门锁上,东西丢了可不怪我!”
沈叙白愣怔在屋内,回头看了眼江怀谦,表情很难看,“怀谦,我跟你说个事呗。”
“你说。”江怀谦比他冷静很多。
“那个……我好像不知道什么是共享单车。”沈叙白挠挠脸,“是我们在路上看到的自行车吗?”
江怀谦“嗯”了声,想了会儿才问,“哥哥,你是不是不会骑自行车?还有点路痴?”
沈叙白觉得没什么可遮可掩的,点头回应他,江怀谦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那手机能连上网吗?有没有钱可以扫码付款?大概……要二三十那样。”
沈叙白掏出手机看了眼,有钱没网,心里咯噔一下,江怀谦没问他,看表情也能看出来是行不通。
“哥,先出去吧。”江怀谦走在后面,“我来锁门。”
而后,他拉着沈叙白走上大街,灰秃秃的街道两旁还栽着柳树,被凉风吹得飘摇。
他裹紧身上的衣服,身没忍住打了个颤,“哥哥,你试试能不能给禾棠姐姐打通电话,让她来接我们。”
沈叙白也不知道林默缄有没有把两人送回家,他也不敢轻易打电话,再来是他没有张伯的联系方式,只有那天在家里遇到祝禾棠的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
祝禾棠帮着张伯收房租,张伯年纪大了,把活都靠给一个小辈解决,他还是挺放心的。
“也行,我给禾棠打个电话。”沈叙白拨过去,没出两秒就接通了,那边传出嘈杂的人声还是DJ的噪音,他隐隐约约听到祝禾棠在那边喊了一声,“怎么了?”
又接着喊了一声,“听不到吗?”
沈叙白的确没听清,那边实在是太吵了,祝禾棠主动挂断了电话,手机震了两下,发过来两条消息。
祝禾棠:怎么了?
祝禾棠:这么晚你们还没睡觉?
沈叙白蹲在路边,江怀谦跟着他蜷在他身边,夜风往上掀起他的领子,江怀谦紧接着缩紧脖子以免灌风。
他抬头看了眼身后的牌匾,指着那串白字说,“西关饭馆,禾棠姐姐知道这地方。”
“嗯?”沈叙白盯着手机没反应,被风吹得脑袋里呜楞楞响,半天才问,“禾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江怀谦捡起一颗石子扔出去,“因为我以前在这里卖寿司,禾棠姐姐来接过我一回,后来来这里的人很少,我就不常来了。”
沈叙白没接话,抬手把他搂在怀里,说,“回家,一会儿就回家。”
他吸了吸鼻子,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流落街头。
沈叙白:我和怀谦在西关饭馆,手机没网只能发短信,你能来接我们一下吗?
祝禾棠那边很快回信:等着。
“好了。”沈叙白把手机屏幕递给江怀谦看,“你禾棠姐姐一会儿就来。”
江怀谦拉着他的手往街道外走,“我知道路,先往那边走吧。这样还快一点。”
沈叙白摸着他的头,“怀谦真聪明!”
“……还好。”江怀谦偏过头。
两人顺着这条街一直往前,最后停在一根电线柱下,那里还留着些灯光,沈叙白一直用来照灯的手机没电了,两人只好站在有光的地方等祝禾棠。
江怀谦蹲在路边,手里捡起一根树枝,在长草的地方画下一张猫脸,沈叙白跟着他蹲下,“你喜欢小猫?”
江怀谦画完添上了三根胡须,“小猫吗?小猫长什么样子?”
沈叙白顿了一下才说,“你没见过猫?”他的眉头紧锁上,片刻寂寥也没有等到江怀谦的回应,他想,过的好的猫是不会在晚上觅食的,而江怀谦恰恰相反。
“见过……记不清了,我是说动画片里的猫,这是这样平面的吗?”江怀谦扔下树枝,侧目看他,“哥哥,你看过动画片吗?”
沈叙白沉吟片刻,“啊,我没看过。”
他去过美术馆,天文馆,博物馆,字画堂……见过太多科技超前与精神上等的东西,如果今天江怀谦不提,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动画片”这种东西。
对于动漫角色,他印象中自己在学校举办的动漫节上见过,但对猫这一类角色的记忆寥寥无几。
江怀谦垂眼想了想,“哦”了一声。
沈叙白不抗困劲,大脑已经开始“犯浑”了,他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祝禾棠到哪里了,但手机已经关机,现在就和一块废铁没区别。
十一点,路灯灭灯了,整条路上只剩红绿灯的光影铺着沥青路,阴冷的风呼来呼去,沈叙白裹紧衣服,攥着江怀谦的手,“怀谦,有没有不舒服?”
江怀谦摇摇头,“还好。”
沈叙白哈着气,滨海正午和深夜的温度可以差出十度左右,中午穿夏装,深夜就要裹上棉服,而他和江怀谦只有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