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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蕴起床时早餐还没有凉,刚准备吃早餐时庄珠瑶给她打来了一个电话,语气复杂:“小白,你还记得昨天那个女孩吗?”
“怎么了?”
“她死了。”微微顿了一下,庄瑶珠补充道,“我现在就在她死亡的案发现场。”
她死了。
乌蕴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三个字,手机无意识地顺着她掌心滑落,重重摔在地上。
另一边的庄瑶珠听到动静,有些紧张和担心:“小白,小白,你还在听吗?”
情绪缓和下来的乌蕴捡起手机,安抚因担心她有些焦急的庄瑶珠:“瑶瑶,我在听。”
从庄瑶珠那里得到昨天那个卖花女孩死讯的乌蕴,在吃早饭的途中为女孩买下了一块墓地。
听季逾斯说,女孩身上伤痕遍体,死时却带着笑,法医判定是自杀,监控也显示是她自己主动跳进了河里导致溺水而亡。
可导致她自杀的原因是什么呢?
说是冷漠也好,自私也罢。
乌蕴不觉得自己昨天为自保的慎重是其中的推手,更不会觉得她那时能拉住她,女孩或许就不用死了。
身为一名心理医生的乌蕴,很清楚将一切过错和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她不会将自己放置于拯救别人的位置上。
季逾斯告诉她,调查显示女孩是个孤儿,跟最近那个绑架案的幸存女孩有关系,在那个女孩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里,她们平日负责帮着身后的人欺骗心软的女性。
如果不好骗,她们就负责把信息递上去,后续会有人来下手。
如果好骗的话,她们需要把女性带到上面要求的据点,然后实施绑架或者是从她们身上取些东西后再把她们送回去。
不过乌蕴并不觉得背后的人会这样好心,如果那些人真的这样好心,那这么久,幸存者就不会只是那个患上应激症的女孩了。
乌蕴猜她们这样的女孩很多,也许不止有女孩,还有男孩,但女孩一定占比很大。
这些孩子年幼可怜,具有天然的欺骗性,很容易就会让人放松警惕,心软和动容。
女孩或许不无辜,但更可恨的是利用这些女孩。
乌蕴微微呼出口气,她有些庆幸那时她选择了去找庄瑶珠,并拉住了她。
女孩的尸体无人认领,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火化埋到墓地。
可乌蕴却还是来到了她为女孩买下的墓地,并将花放在那块无名墓碑前。
她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就连她看到的女孩唯一的照片,也是女孩死后被水泡了一夜的死亡记录。
女孩是个孤儿,她给女孩买墓地的钱没人会偿还给她。
但如果让女孩的骨灰随手往大海里一撒。
乌蕴觉得要是她被淹死在水里,她也不会再喜欢水。
所以,她给女孩买了一块墓地。
至少,她死后不必再颠沛流离。
这样会很傻,一点儿都不像乌蕴。
受季逾斯嘱托,守在乌蕴身边的苏悯光有些不解:“你很奇怪,你买下墓地的行为就像是在忏悔赎罪。可女孩哪怕死了也不无辜,至少她死了可能会少了很多受害人。”
“这是一条命。”乌蕴抬眼瞧他一眼,着重提醒道,“一条差点落在我肩上的命。”
乌蕴的目光太过清醒和冷静,苏悯光只是和这样一双眼对上视线,就忍不住微微一愣,整个人宛若被一下子丢进冰桶里,所有的恍惚茫然尽数消散,瞬间彻底清醒。
阳光灿烂明媚,不过却没有什么温度,苏悯光听到乌蕴用比阳光还没有温度的语气,理智地说着话:
“如果是落在别人身上我也会觉得女孩并不无辜,但当她的命落在我肩上,我无法坦然地说出口。”
“因为她是凶手,却也是受害者。”
“而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就连给她买墓地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儿。”
也是这一刻,苏悯光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圆滑又聪明的女人,和许许多多他所厌恶的那些蛀虫一样,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把她当做普通人了。
乌蕴顿了下,语气很轻:“而且,她很像一个人。”
“谁?”苏悯光下意识追问。
谁?
她。
乌蕴只在心底说出了答案,避而不答,话头一转:“我也是孤儿,小时候也有人骗过我,但你知道的,我很狡猾,没人能骗过我。”
其实不是的。
是因为她能看到每个人最真实的心情。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想她在那个女人,也就是她母亲递给她蛋糕的时候应该不会拒绝。
不过,没有缺爱的小孩能拒绝来自自己最在意的人的爱。
“队长知道吗?”苏悯光问出口才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
“他知道。”乌蕴低低道,“我的事情他都知道。”
苏悯光有些不适应现在抛去笑脸的乌蕴,他也是第一次觉得乌蕴虚假的笑是这样美好。
“队长也知道你很狡猾?那他为什么对你滤镜那么厚。”
乌蕴对于他的话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说?”
“可能是因为他总觉得你很美好吧。”苏悯光笑着开玩笑,“他那样一个冷冰冰不懂情趣不懂变通的人,审起犯人就像是冷脸阎王,我以前以为是你段位太高,把他瞒得太好。”
“现在想起来,比你狡猾千倍百倍的犯人他都审过无数,又怎么看不穿你的心思呢?”
“哪怕你再心机深重自私自利,队长他也只会更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