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一愣,抬眼看向他,狐疑地挑眉:“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听过没?”
顾长渊神色不变,语气平淡:“你听我的试试。”
陆棠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但还是照做了,调整姿势,收敛锋芒,缓下刀势,蓄力再发——刀刃破空而出,可她依旧能感觉到其间的卡顿,速度慢了,刀势却未变强,于是眉头忍不住皱起:“没用啊,我还是卡着,刀势甚至更慢了。果然不能听一个已经被砍过的人的话。”
顾长渊:“……”
他手指无意识的在轮椅扶手上轻敲了一下,目光微微凝住。倒不被这话刺激到了,只是有点想站起来揍她,不过抬了抬手臂,还是放弃了,最终只能深吸口气,语气克制地道:“你怎么就这么……迟钝?”
陆棠眯起眼,危险地盯着他,缓缓道:“你再说一遍?”
顾长渊毫无惧色,继续道:“你的问题是力量和蓄势不足,不是速度快慢。若无劲力支撑,刀不过是一根破竹竿,力量能从天上掉下来吗,试一次能有什么用?要练!”
陆棠眯起眼,盯着他,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慢吞吞道:“你到底行不行,动过刀吗,自己输得这么惨凭什么教我?”
顾长渊的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指节微微一紧,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语调平稳,却透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那你现在连我这个残兵败将的话都听不懂,怕不是以后被人砍也实属活该?”
“呸呸呸,乌鸦嘴!” 陆棠倒吸一口气,立刻冲着地面狠狠啐了两口,狠狠瞪了他一眼,“行吧,我再试试,你要是乱说的,看我不收拾你。”
斗嘴归斗嘴,她很快重新沉下心,按照他说的方式,调整姿势,收刀、蓄力、再劈斩。终于——“唰——” 刀光破风而过,刀势凝练了几分,不再凌乱浮躁,招式之间也多了一丝流畅的韵律。意识到不同的陆棠微微一怔,心底那点不服气烟消云散,甚至生出几分惊叹。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的刀,又看向顾长渊,迟疑了片刻,终究没忍住,咂了咂嘴道:“行吧,居然还挺靠谱,勉强信你一回。”
顾长渊冷笑了一声,嗓音低沉:“武艺不仅是手脚的交锋,更是要掌控力道、寻找破绽。战场上,你能出刀的机会,往往只有一瞬。多练吧。”说着,他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况且,你还不太聪明。”
陆棠:“……?!”她手一紧,眼神危险地盯着他,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顾长渊淡定地坐在轮椅里,唇角微微勾起,眼神里隐隐带着挑衅:“不太聪明。”
“好啊,顾长渊,你别跑!”
“我本来就跑不了。”
“……操!”
他真的能恢复吗?顾长渊有时候也会这样问自己。他自伤后已经练了一年多了,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右手仍旧迟钝僵硬,右腿依旧无法稳定吃力。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
陆棠却每每在这样的时刻满不在乎地告诉他:“你知道我入门刀法练了多久吗?五年!”
顾长渊怔了一瞬,抬眸看向她。
陆棠随手顺着刀刃擦了擦,神色轻松:“一套刀法都要练五年,你这才一年,着什么急?”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他天然应该继续练下去,而不是就此放弃另寻出路。
于是晨光之下,他垂眸看着自己迟钝无力的右手,一次又一次得“忽然”觉得,或许——他可以再多试一试。
日复一日,小校场每天都会迎来这两个年轻的身影。刀光与晨曦交错,呼喝声与喘息声交叠,摔倒的闷响与缓慢迟滞的脚步声交替回响。晨光为他们镀上一层淡金,落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谁也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