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寂静,空前的寂静。许羚仿佛又回到了军营里的那个夜里,又回到了上辈子被囚困在冷宫内的时候,只是这一次,她等不到言祺祀的陪伴,也等不来言祺祀的相救。
怀中的人浑身发颤,许羚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尽管自己听不到,但她还是出声宽慰。
她不能事事依靠别人,她得自救。
这么大的动静应该会有人赶回来了吧?
许羚默默地想着,用另一只手去推堵在前边的物体,摸起来的感觉好像是墙壁。
使劲推了推,发现根本纹丝不动,于是她只能用手敲击着头上的桌子,希望外边回来的人能听到声音,发现这儿还有活人。
幸而,老天是眷顾她们的,就在许羚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光。
挡在眼前的手慢慢放下,许羚看到了一堆的百姓正欣喜地看着她们。
站在空旷处,许羚对着周边正围着她说话的人笑了笑,刚刚那声巨响对她耳朵造成的影响还没恢复,所以她仍旧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
另一边,围着老婆婆的人群突然有位中年男子朝她走来,许羚想,这人或许是老婆婆的儿子。
等他突然下跪向许羚道谢时,她确定了。
虽然她现在听不到,但有些话她还是想说。
“着火的原因是床边的那些易燃品,而且看婆婆的样子好像在行动上有所不便,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着点,别让她一个人呆着了。”
男人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了,他对着许羚又拜了拜,许羚忙把人给扶了起来。
今晚的事应该都解决了吧,言祺祀那边她不用操心,她还是早点回去看看悠然那丫头回去了没。
许羚看了眼天色,转身便想走,但人群中突然传出了骚动,许羚皱眉,放弃了要走的想法,走向人群。
是那位婆婆,此时她脸上泛着淡淡的青色,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
许羚在医书上看过,这是要窒息的前兆。
一瞬间,她的手脚冰凉,眼前一幕幕地闪过那些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死去的画面。
前世今生,都是她想救但没能救回来的人。
手指紧紧地攥着而后一松,许羚拨开挡在前边的人,绕到婆婆的身边,单膝跪地将人扶起趴在自己的腿上。
“全都散开,留出空气来,还有,你们快去找别的大夫。”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婆婆的背上,一下一下逆着气道拍着她的背。
她注意着婆婆的脸色,用另一边手捏着她的脸,保证呼吸的通畅。
“拿水来。”
喝水、漱口、吐出、再喝水……直到婆婆脸上的青色彻底褪去,许羚高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出了厚厚的一层汗。
旁边的人见婆婆已经没事了,赶忙上前来接过,等找来的大夫说她已经没事了的时候,许羚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她是第一次凭她自己救下了她想救的人,在没得到大夫的回答前,她是慌的,即便婆婆看起来已经没事了,但她才学医几天啊,她怕她救不回来她。
许羚满心沉浸在自己真的救了人的激动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听觉已经恢复了。
所以,直到有人在叫她时,她都未能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
许羚侧首,在朦胧的世界里,于明亮艳丽的天幕中,她好像看到了那道深刻在记忆中的身影,他朝她敞开了怀抱,白皙明净的脸上,满眼柔情,冁然而笑。素白的衣袍上点点鲜红肆意而缀,像是有花无枝的梅,更衬高洁。
这是言祺祀二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喜极而泣的情绪,他看着不远处,那孤身站立在人群之外的人,身姿纤细,肩背却永远直挺,好似没什么东西会让它弯折一般,即便狼狈不堪,也难掩她的风采。
“言祺祀……”
许羚不敢置信地朝他走了几步,而后像是不忍惊扰梦境般停了下来。
言祺祀还是没忍住,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他低着头无声地笑了会儿,抬脚向许羚走去。
一步一步,直到他在许羚面前站定。
许羚呆呆地抬头看着眼前人,双手颤颤巍巍地落在言祺祀脸颊两边,直到真切地感受到温度,她才有了真实感。
她的眼睛一亮,第一句话便是“言祺祀,我救了一个人。”
“是啊,你不仅救了她,你还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