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后知后觉地回神,原来是她哭了。
言祺祀在看到许羚已经收拾好情绪后,慢慢地收回了手,边替她添茶,边开口问道:“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察觉到许羚的不对,也知道她心里藏着一件很重要的事,但他愿意等,等她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他想,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光线透过支起的轻纱落在地上,但更多地是洒在眼前人的身上。眼前的画面似有一瞬的模糊,她心想,人怎么会发光呢?
白衣少年风华正茂,风偏爱他,光也偏爱他。
借着一旁高举风车追逐跑过的孩童嬉笑声,许羚弯了眉眼,“今晚过后,我会告诉你,我的答案。”
“什么?”
言祺祀的疑惑只等来了许羚愉悦的背影。
她起身离开,也不等言祺祀跟上,径直地往巷子外走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知道,是他。
入夜,万籁俱寂。
许羚支着一只胳膊依靠在窗前,脸上没有丝毫的睡意,哪怕晚风清凉,哪怕鸣蝉无声。
她望着天上的弦月,放空身心,放空大脑,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全身上下都传来了麻痹感。
忍着刺痛,她起身来到门前。
自晚膳结束后,她便一直呆在房内,因为知道今晚未必睡的着,所以她根本没有换衣服。此刻,只要她想,她便可以打开房门走出去。
去哪呢?
与她一墙之隔的地方便是言祺祀的房间,他应该已经熟睡了,也应当梦到那事了。她真的很想去看看他的反应,但是在她的手碰到木门的那一刻,她退缩了。
哪怕一再告诫自己,若真是他做的,那也是为了国家大局,她不该怨也不该恨,但自己的心就是会痛会疼。
她想相信不是他,就像白日里想的那样,愿意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卓先生说的没错,他是天上弦月,一生追求圆满。
最终,她还是收回了手,转而背贴上门,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一扇单薄的门后边,一直站着一个人。
回来的路上,许羚的状态跟从前一般,仿佛在茶摊上那个难受到极点的人只是他的幻想。
他知道她并没有真的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刚用完膳便回了房。
他担心她,但也不想让她察觉,所以便在她的房外守着,以防她出什么事。
这么一站便站了大半宿。
一开始里边是没什么声音的,他猜测她是睡了,可就在刚刚里边传来了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嘶”声,像是忍着痛但还是从紧闭的唇间止不住溢出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但理智尚在。
言祺祀的眼睛直直盯着门,担忧中夹杂着黯淡。
白日里,许羚说的那句话其实他是听到了的,他想他想要的答案终于被他等到了,但心中仍是隐藏着一份深深的不安。他抵触,他恐惧,他……不想面对。
今晚梦中会发生的事一定与她有着极深的关系,不然她白日里不会是那种表现。
像是哀伤又是痛苦,私心来想,他不想知道,因为他不会是梦中的那个他。
手轻搭在门上,只要他一用力便可将其推开。
夜间的风很凉,走道尽头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晕开的光洒落一地,像夕阳般绚丽的暖黄色将凄清的地板月光染上热意,一点点将人心头的寒凉驱散。
他最终还是回了房,或许等天亮了以后,他便会知晓答案了。
既然她想知道,那他便让她知道,无论是什么。
月亮渐渐西沉,伴随着旭日从东边升起,罕见的在天际出现了日月同辉的画面。许羚抱着手臂驻足于走道窗边,仰头望着屋檐处的燕子窝,静静出神。
不久,身后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她回头,还未看清,正撞进一温暖的怀抱。
背上的手臂不断地收紧,压的她只能紧紧地靠在这还算宽厚的胸膛上,周身萦绕着十分熟悉的气息,一下子,浑身的紧绷感瞬间消失。
看来他是知道了……
她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深思,想了想还是决定推开这抱着自己不放的人。
“言祺祀,你……”
“阿羚,别不要我。”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带起层层热意,她不适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心软地将本要推开他的手伸到他的背后,像他抱着自己一样抱住了他。
言祺祀的情绪十分的不好,许羚能感觉的出来。这种由内而外流露出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便足够证明前世她的死与他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他是不知情的。
心中的郁结似乎已经完全消散了,许羚靠在他的身上,耳边是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声,也许,他们两人合该是要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