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下意识地抬头,一下便撞进了那双满是星河的眼眸中,与平时不同的是,此时,在这片绚丽的星河中,还有她,一个人。
晚风吹过草甸,吹过漫地黄沙,吹过篝火,吹过每一颗激烈跳动的心。
深蓝的夜幕中,群星闪烁,遥遥高悬的皎月,四周清俊朦胧,白色的光晕柔和了一片。
天地一片祥和,唯余满心满眼的欢沁。
身后,在离这棵大树不远的那块平地上。众人松懈着周身,围着正中的篝火,载歌载舞。此一行,合约谈成,百年之内两国约定不再兴起战争,大家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也终于可以返回家中,去见见阔别已久的亲人与旧友。
天地万物富有灵气,它们似乎也被这热闹的场面感染,配合地鼓奏着乐章,为他们庆贺。
他们的欢呼声热烈而兴奋,随着风传出去很远很远。
言祺祀笑着低头,眼中的光亮更甚从前,在一阵爆裂的掌声中,他吻上了他的月亮。
篝火堆旁,两人背靠着背满脸笑容地对饮着手中的水壶。
他们倒是想喝酒,但在现下这种情况中也只能想想了。
燕路的目光在人群中流转着,正想说些什么时,他的手肘便被身边人碰了碰。
“怎么了?”
他转头看向燕伍,边说话边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个方向正是大树所在的位置,此时,那棵树下围绕着许多的荧光,咋一看就像是银河般,耀眼极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毫不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艳的情绪。但燕路的表情显然是比燕伍的要生动一些,因为,他知道那棵树下现在有谁。
自从刚刚把许羚引过去到现在,他都未看到两人的身影,这就说明他们还在那。这么美的景,简直就是上苍在为他们助力啊,主子这都拿不下许姑娘的话,那可就太没用了。
燕路低下头,憨憨一笑,嘴角那充盈着喜色的笑容让燕伍看的摸不着头脑。
但燕伍也不是那种深究的性子,他对着燕路举起水壶,看了眼正玩的开心的大家,跟着笑了起来。
“干一下?”
“来。”燕路毫不犹疑地用自己的水壶碰了上去,仰头喝了一口,动作自然随意,但无不彰显着少年人的恣意和风姿。
他放下曲着的腿,从草垛上站了起来。
对着人群还有那棵树的方向,不知是在低语还是在祝愿,眼中盛满了熠熠星光。
“今晚的时光是真的很美好啊,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惊心动魄,只有发自心底的幸福与轻松,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但也因为有了这些幸事而变得不同寻常。”
肩上突兀地搭上一只手,燕路回头看去。
“你今晚怎么会说这样的话,与你往日里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勾起唇角,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有感而发罢了……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燕路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身后一直都会有一个好兄弟。
翌日下午,众人终于历经风尘重回北疆军营所在范围。
许羚坐在马上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整齐的营帐和那穿行其中巡逻的士兵,心中不期然地升起恍如隔世的感触。
她垂眼敛去那莫须有的情绪,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翻身下马。
还未接近军营大门,便见其间有一大队人马飞驰而出。
他们行动匆匆,个个神情严峻,透着说不出的压抑。
许羚的眉头皱起,眼睛朝着内部看去,这才发现里边安静极了,根本没有之前的那种喧嚣感。
一种不安的想法萦绕在心头,她将视线收回,第一次有了回去的迫切。
“阿羚。”
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许羚回神看去,见言祺祀正一脸凝重地站在自己旁边,一时也没心思去管他对自己的称呼。
“北夷起兵了,钟将军已经带兵前去迎敌,刚刚那队是去支援的。”
许羚先是一愣,不敢置信之后便是久久的无言。
是了,耶律青在北夷王族中地位不算太高,即使有耶律鸿的帮助也不会有太多的话语权,正如安王与言祺祀的关系一样,他们这边都可以派人刺杀那北夷那边怎么就不能有反对的人呢?
天边,两军交战的方向,火红的光刺眼而醒目,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单纯。
许羚呼出一口气,胸腔中积攒的烦闷不消反增,她将自己的视线从言祺祀的脸上移开,在隔着人群的位置,看到了几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