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只觉得心累,也不顾形象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她不是没看到钟禄面上那暗藏着的喜悦与遗憾,可是,她是在笑自己的无能吗?她是在笑他的悲哀,笑整个景国的悲哀。
未战先败问为何,只因人心不齐,力对己方。
笑够了她就不想笑了,沉着一张脸低垂着脑袋。却在钟禄要开口说话时,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左右晃荡了一下,最后站稳,一步深一步浅地往废墟,刚刚她爬出来的地方走去。
他们是在出城的时候遭到的伏击,埋在地里的火药,在人从上边走过去的时候突然炸了。
即使昨日钟寐有向她透露了点消息,她也做好了一定程度上的应对策略,可谁知他竟如今急不可耐,如此丧心病狂。
为了除掉她,就……
许羚在心中冷笑着,她是何德何能啊,竟引得安王如此忌惮。他这是想着说言祺祀死了,她又知道的太多,留着没用所以趁着这个机会除了她一了百了。
呵,她还真是命大啊,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将军,其余地方的尸体都已经挖出来了。”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应是有人在向钟禄汇报,许羚没有在意,继续手中的动作。
这块石头可真重啊,被压着应该是疼极了。
“许度啊,你这一行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想好要怎么向远在景京的陛下和安王殿下交代了吗?”
“交代?”许羚冷哼出声,她拾起半埋在土里的指环握在手心,而后缓缓地站起身转头看他,“我只给天下人交代。”
目光在空中相交,一方冷然,一方锐利,两人周边似笼罩在一层看不见的气氛之中,满是剑拔弩张。
“先关进蕉下大牢,等来日班师回朝再押解回京受审。”
钟禄皱着眉,眼中满是讥讽,他何必跟一个死人废话。
等他们一走,自然会有人来解决他,到时候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按上去,谁还会去追究这火药是谁埋的。
几名士兵站到许羚身后,但没有直接上手来压她,她回以一笑,半是踉跄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钟禄的位置时,她停下了脚步。
迎着顶上的太阳,她说道:“钟大人,我刚刚在的地方还埋着一个人,麻烦你把他带出来吧。”
她的声音已经轻到一定程度了,若不仔细听或许会直接错过。
她实在是太痛了,既有被火焰灼伤的痛,也有摔倒撞击的痛,此刻还能站直已是凭她□□的意志在勉强着了。
她好想就这样倒下睡一觉,兴许一觉醒来后时间便能回到昨日,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会来的及。
她说完话后也没管钟禄是否让人去按她说的做,若是没有,那就只能自己再来一趟了,若是做了,那就算是她为他尽的最后一份孝心吧。
远远地走了许久,身后终于传来一道惊喝。她侧身看去,唇角勾起,而后继续向前。
钟寐,谢谢你刚刚将我护在了身下……
整片空间都是黑暗的,不见天光,不闻声响。
许羚抱膝缩在墙角,身上盖着一块满是补丁的薄布,挡不住什么风,御不了什么寒,但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它就是唯一的安全来源。
身上无处不疼,眼皮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愈发的沉重,她的虎口已经被她用指甲掐出了道道血痕,这都是用来防止自己睡过去的。
今夜,注定难熬。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所见之物渐渐失了实感,脖颈抵不住脑袋的重量往下一歪,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她皱起了眉,想重新坐起来,但费力挣扎了半刻都未见一丝进展。
就在她想再尝试一次时,空气中突然有道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要来了吗?
许羚闭着眼睛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声音靠近,她这才睁开。
靠近腰腹的那只手从腰封中取出一根银针握在手里,另一边则抓起铺在地上的细沙蓄势待发。
那人的脚步声就消失在她的耳边,她屏住呼吸只等对方动手的那一刻。
有手向下碰到了她的肩膀,下一瞬这只手便直接往她的脖间探来。
趁着他弯腰,许羚直接将手里的沙子往他脸所在的方向洒去。
一声惊叫响起,她一手抓住他的脚腕借力爬起,一手拿着银针往他身上扎去。
看不到位置,也不能动手去找穴位,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对人说声抱歉。
几针下去,她运气很好地找到了位置。
空间里已经没了大的声响,只有她和倒在地上的人轻浅的呼吸声。
要是能看到的话会发现她的脸此时一片通红,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