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力量支撑的铁扇从高处落下,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嗡鸣。
伴随着声音的停止,盘踞九洲北方地域已久的北夷就此画上了句号。
三日后,在确保各重要城镇都已安排好军队驻守后,九道钟声自定安向全国传出。
每个国家,礼钟都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每次重大事件的发生都需敲响礼钟以向全国百姓告知。
一声钟,曰鸣,是晨起朝会之意,也是一天的开始。
三声钟,曰祭,是祭祀开始之意,也是后宫妃嫔薨逝、朝中有重要贡献大臣死去的象征。
六声钟,曰崩,代表帝后崩逝、新帝即位。
九声钟,曰灭,仅为亡国之音。
糜糜丝竹声,嗳嗳远人听。亡国之声传唱,伴随着细雨,扑向举国各地。
各国皆有图戒,景国史书上记,“景观三四年七月十四日,北夷灭,七月十七日,昭告九洲”。
……
“大人,景京来的密信。”
窗前,一青衣男子正修剪着台上的盆栽,盆栽长势正好,只是有那么一两杈的病枝不那么美观。突然从外边走进一士兵,行礼递上一封信函。
青年回身看去,目光落在信封上,先是一愣而后将手上的剪子放下,伸手从士兵的手上取走信封走到书桌的位置坐下。
打开封口,取出信纸,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有别的东西被忽略后,他便直接将来信用火烧毁。
屋子内安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连日来的重压让他疲累不堪,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下,他才能松一口气。
不多时,屋门被人敲响,有三三两两的人走了进来。
“许大哥。”
桌前正抵着头休息的人闻声抬头,面上露出笑容,“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来好好跟你道个谢啊。”
刘栗从进门起就是站在几人前边的,此时他朝着许羚鞠躬,连带着他身后的几人也一同鞠躬。
动作整齐划一,默契十足。
许羚没话讲,只能在他们起身后朝着他们拱手。
“刘大哥,谢谢你们当初愿意同我来北疆。”
“你也做到了当初承诺我的事。”
二人相视一笑,共同决定翻过这一篇。
“许将军,咱们何时班师回朝啊?”高斯一挤到前头,对着许玲挤眉弄眼道,一下便将原先严肃的气氛给打的四散。
高汉下一秒便将人给拽了回来,对上几位兄长的目光时,有些讪讪地回以一笑。
许羚直觉里头有什么玄机,但也不是那种过于好奇的性子,她先是回答了下吴斯的话,而后才让他们各自出去逛逛。
“再有半月吧,需要把各个州县的事处理一下,你们要是无聊也可以多出去走走,这里跟景京还是很不一样的。”
等人走后,许羚脸上的笑容一下便消失了。她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开始思考原定计划实行成功的可能性。
刚刚那封密信,写满了言怀埕在景京做的事,她在那天夜里解决掉那个人后便开始联系言祺祀留给她的暗网,她本打算从他的手下势力开始动手,却没想到他竟瞒的如此紧密。
京中豪强权贵遍地,而他的势力几乎遍布整个京城,无论从哪一角进行深究,都有可能直接得罪整个景京。想杀他,即便不提他周边保障他安全的人,也不得不考虑他自己是否还会有别的保命的手段,更何况,他一死,景京在下一秒绝对就会乱了。
他就像是个高高竖起的靶子,有他在时,所有的事都是冲他去的,他若没了,那天下当真会成了炼狱。
靶子?
许羚不由地想起那天在茶摊上听到的事,碰上迟风时的时间乃至那天没人敲响的门,看似无关紧要却又都联系在了一起,像有个人在背后引导着她,故意让她与言怀埕对上,故意让她走到这一步,想到这步棋。
手心骤然一疼,许羚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不知何时紧攥住了手。
红痕在白皙的手心浮现,久久难消。
她不经意地一瞥,掌心的半弦月便与脑海中的一个符号对上了。
言怀埕的书房密室中有一个紫檀木匣子,那匣子上便刻着一弯新月。
新月……是五年后凭空出现在九洲大地上的一处神秘的组织,传言道其有毁天灭地之能,由他便可改写九洲的历史。
她上一世对此多有关注,但没过多久这组织便又消失在了人们视野当中,直到三年后,她再一次在言怀埕那看到属于他们的图徽。
她那时深切地认为言怀埕与那个新月组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可是直到最后他死了,她也没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后来她便也……
难道说,上一世她的死亡与这个新月组织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