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子昨夜睡的晚,所以被自家老父亲叫醒时还满脸的不愉快,尤其是在接到对方递来的信件时,不快到达了高峰。
所以,他粗鲁地将信撕开,随意且快速地开始念,而后越读越慢,直到彻底发不出声音。
他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和自己一样都瞪大了双眼。
这样的事发生在京城中的每一家。
于是,等他们父子俩收拾妥当准备出门去应天府时,这才发现,应天府外已经是人满为患,根本就站不开脚了。
“爹,前天过年赶集时有这么多人吗?”葛小子有些好奇地抬头看自己的父亲。
葛大叔咽了咽口水,毫不客气地在葛小子的脑门上撸了一把,说道:“乖乖,我活了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知道,这京城里有这么多人啊——”
应天府府令此时正坐在高堂上出神,他双眼发直的看着屋顶,心中不断默念着这一切都是梦,都是梦。
“大人,外边的百姓越来越多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么一封信送到我的床边你们都一点没有察觉?要是昨晚那个人不是来送信的,而是来要我命的,我是不是连尸体臭了你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是吗?回答我——”
乔越被下边突然出声的属官吓了一跳,直接暴跳如雷地从位置上站起,指着人便开骂。
天知道,他今早一觉睡醒却发现床上枕头边多了一封写着安王大名的信时有多么的害怕。
他原以为这已经是很可怕的了,谁知今日一来,他差点被堵在应天府的门口,连进都进不来。好不容易进来了,还没等他歇一口气便得知外边的百姓都是因为这信来的时,眼前一黑,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此刻,发完一通气后的他不由地抬头望天,面上看不出异样,但内心里已在疯狂的咆哮着。
老天爷啊,放过我吧,我兢兢业业地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几十年了,眼瞅着要致仕了,你却给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你要让我怎么办啊?这封信罪证齐全,样样细致,是可以直接拿人定罪处刑的程度,但是,这对象是当今掌权的安王殿下啊,要是秉公处理,我怕不是要带着九族一起去见太祖了,可要是不处理,那门外的那些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直接将我给淹死啊,更何况要是安抚不了他们,上头的人知晓了风声也不会放过我的,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大人?”许是他的身影太过于悲壮,一旁的府役有些担忧地开口唤了一句。
正当他还想在说些什么时,有一个府役着急忙慌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
“什么事啊?”乔越怒喝道。
来人吓了一跳,而后急刹住脚,对着众人说道:“有人敲了登闻鼓,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乔越看不下去了,直接甩袖往外走,他要是有这功夫在这听他的而且,他早就到外头看到事情真相了。
“那个敲登闻鼓的人,是,是已经去世的端元正慧皇太子。”
“哎呦——”
乔越闻声身体是僵住了,但脚却没停,所以一下子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就这样直冲冲地摔了出去。
偌大的空间一片寂静,直到乔越趴在地上,转过了头。
“你说谁——”
…………
“咚,咚,咚,咚——”
“上苍有道,天理昭昭,地府冤魂,特来告命。”
言祺祀站在高台上,手上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登闻鼓。登闻鼓的声音随着他的话语传出去很远很远,无数的百姓被拦在不远处,他们看着上边的人,在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后,便随着他一起喊。而那些没见过他的人也在周围人的带动下知道了他,故而也加入了呐喊的范围。
“上苍有道,天理昭昭,地府冤魂,特来告命——”
“地府冤魂,特来告命——”
“特来告命——”
……
登闻鼓的位置设立在皇宫的乾清门外,那里是最接近君上处事办公的宫殿所在。
所以,此刻,在看到有数不清的羽林卫从乾清门出来时,言祺祀开怀地笑了。
“臣,言祺祀拜见陛下,愿陛下长乐无极。”
上首,在那厚重的帘布之后,影影绰绰地有个佝偻的影子透出,言祺祀知道,在现在这个场合,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止炀乐帝上朝,所以,他这一跪无比的郑重。
殿上俩侧,大臣们或激动或害怕或苦涩地看着殿中这位死而复生的太子殿下,转眼又见上首安王言怀埕那宛若菜色的面庞时,难挨着压下了声音。
“好,好,好。”
帘布后的人连说了三个好字后便不再说话了,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又像是已经说不出话了。
想起上次在寝殿中那躺在龙床上瘦弱极了的身影,言祺祀在心生酸涩的同时,也不免担忧他的父皇是否还能撑到他扳倒安王。
礼毕,言祺祀正准备撩袍起身,这时,上边刚刚一直没说话的言怀埕开口了。
“殿中人口称是已经葬入皇陵,被追封为端元正慧皇太子的言祺祀,但你可知,冒犯皇室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