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怀埕可没注意炀乐帝的心思,要不然,定然会发现一件好玩的事。他双眼不错地看着言祺祀,嘴里继续说着令人生气的话。
“你这是何必呢?故意说些激怒我的话,好让我动手吗?”言祺祀不清楚他想激怒自己的目的为何,但他就是不想再听他说些诅咒许羚的话了。
“呵,难道本王说的不是事实吗?你与那许自衡当真没有首尾?”言怀埕嘴角勾起,讥笑地说道,但是这笑意丝毫没有抵达他的眼底,他一边关注着言祺祀,一边用余光悄悄去看殿外,他知道言祺祀今日是有备而来,但谁说他就没有后手啦?
“冥顽不灵,不知所谓。”言祺祀能忍到现在已是他气性好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一直看着他在这诋毁许羚。
众人看着他伸手进袖子,然后拿出了一封圣旨,看着他将卷起的圣旨抖开,而后露出上边的文字来。
有老臣在堂上,所以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先皇的笔迹。
“这……”
“王叔还记得幼时我最受皇祖父疼爱吧。”言祺祀看着人,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震惊,他将圣旨拿起,看着上边的文字,开口念道:“兹安王怀埕,生时失怙,幼时失恃,朕怜其身弱,悯其孤卑,特允其入宫伴驾。朕若百年,太子即位,当其辅政,不得矫罔。若心生不轨,当诛不饶,同其罪父,死不得所。”
“安王叔,你的亲父乃是三十多年前意图谋反的雉奴啊。”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
生活在皇室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这个被当作皇室罪人、死后被挫骨扬灰连名字都被改成畜牲的人,他不可能会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先帝的孩子,他是先帝的孩子。
“言祺祀,你该死——”
言怀埕一把将手上的人丢下,拿着剑就往言祺祀的身上刺去。
他的动作突然又快速,没有几个人能料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言祺祀像是没反应过来般,哪怕那柄剑已经快到他的身前了,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今日要当朝身陨时,一只羽箭从殿外越过言祺祀的脸庞,扎进了言怀埕的心口。
直到这时,言祺祀才猛然回头,朝殿外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身着黑衣,面带黑罩的人拿着手上的弓箭从高高的墙体上一跃而下,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这个新月组织究竟有何目的。
“主子。”燕伍等人有些后怕地围了上来,言祺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而后回身看着人群中已经倒地身亡的人。
言怀埕面色灰败,原本精致的锦袍此时满是脏污,心口处,以那羽箭为中心,四周都是鲜红的血迹,流动着,慢慢爬满整个胸膛。往上看,他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愤怒的神色,双眼瞪的极大,那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以及……他背后的蓝天。
言祺祀走了俩步,在他尸体前蹲下,伸出手往他的脸上探去,逐渐靠近的过程中,脑海中想起的除了这辈子还有上辈子,上一世自己也亲手了结了他,同现在他做的一样,将他赶下台,让他去死……
一滴泪在他的手碰到言怀埕的眼皮时悄然滴落,没有一个人看到。
景观三四年,正月初三,安王言怀埕,殁。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常乐未央。”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
整个金殿,除了上首的炀乐帝以及下边的言祺祀、言怀埕之外,全部都跪伏在地。
言祺祀在众人的拜见声中缓缓站了起来,他并没有受到这些的影响,眼中不起一丝波澜,他抬脚跨过言怀埕的尸体往内走去,一步一步,走上了最高处。
他在炀乐帝的身旁停下,弯腰小心地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摔了也有一定时间了,但却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父皇,我们胜了。”
“好,好,好……”炀乐帝还是只有三个字,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想再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泪比他的声音更快,没一会儿便布满了整张脸。
他登基三十四年,其中的二十八年都是在言怀埕的掣肘下,如今他终于死了,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