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羚在长长的管道上奋力跑着,聚星楼就在她的前边不远,抬头间,她已经看到了那黑袍人还有被他压在栏杆上,摇摇欲坠的陈倩。
突然,一道身影从上边掉了出来,她加快了速度,在快到楼底时,一个跃步,踩着宫墙飞了上去。
险而又险,她接住了。
将已经昏过去的陈倩平放在地上,许羚抬手将有些脱臼的肩膀推回了原位,抬头向上望,那个黑袍人早已消失在栏杆处。
满月是吗?她记住了。
陈倩醒来时,已经次日,她浑身冷汗地从床上坐起,而后不顾酸疼的四肢,便要下床去。
照顾的人都拦不住她,直到许羚端着药从外边进来。
看着连鞋都没穿就扑到她身上的人,她无奈地笑了,幸好,药没洒。
“醒了,那就喝药吧。”
“夫君,你有没有事啊?那个人呢?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他……”
“好了。”许羚扶着人坐下,将桌上的药碗推到她的面前,让服侍在房内的人先退下,然后才继续说:“我好好的,你不是也看到了。昨晚那人我到时就已经不见了,但或许我知道是谁,你放心。倩倩,昨晚,是我连累了你,对不住。”
许羚说着便要往下跪,但被陈倩也拦住了。
她拉住眼前人的手,眼中带着无比柔和的笑,“阿羚,我不怪你,其实说实在的,我更怕我会带累你,我这个人一没本事,二没权势,完全要仰仗你来照顾我,对此我已经很是愧疚了,若你再因我出了什么差错,我真是……连人都不配做了。”
从一开始便是我求着你救我,而今换我来帮你,不惜一切。
许羚看懂了她眼中所要传达的含义,不由地垂下头来,避开了对方的注视,抿的直泛白的唇没有一点上扬的弧度,这代价,太重了。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安静了许久,直到许羚抬头说道:“午后,我要进宫一趟,你在家中好生休息。”
陈倩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急忙道:“为何要进宫?”
对她来讲,现在这种情况,这皇宫是万万进不得的了。
“昨晚的事,陛下还需给我一个交代呢。”
“你要去向陛下讨交代!”陈倩惊到了,双眼瞪的很大,她将许羚的手松开,不安地起身往床的方向走去。
她弯腰在床内侧找着什么,许羚看不到,就站在原地。
没一会儿,陈倩便拿着一个黑匣子走了过来,她将东西交给许羚,默默说道:“这是当初我爹给我的嫁妆之一,里头是城外一些住宅的地契,你也别进宫要什么交代了,我们先去避一避吧。”
现在换她惊讶了。
许羚拿着手上这烫手的东西,笑出了声,“倩倩,这东西如此贵重你就这么给我了?”
“这时候死物哪有人命重要啊,阿羚,你听我一句,那黑袍人胆敢在宫中公然劫人,说明他是有着不怕陛下责怪的本事,更何况宫中禁卫生严,他都能如此放肆,这说明他同陛下十之八九就是一丘之貉,你此时进宫寻陛下,我怕你不是去寻交代的,更像是去自投罗网的。”
倒是没想到陈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将这事看的如此清楚,她握紧了手中的匣子,也不再说什么要进宫的话,索性昨晚的人都知道她受了伤,那她带着自家夫人去京外修养个几天也是应该的吧。
决定好后,陈倩欢天喜地地去整理行囊了,而她转身去了书房,拿出了昨晚从那人身上拿到手的地图。
那人说这张地图上记载着新月组织大本营的具体位置,但她仔细看去,图纸上只有一些不清楚含义的线条和圆圈,连一个字和符号都没有。
倒是有点难为人啊。
她有些头疼的想着,转头便开始翻找起书架上的书。
她这书房内书的种类挺杂的,尤其因为她喜欢看杂记,所以大概半面书架上都是杂记的影子,从前觉得这类书只能打发时间,但现在倒是正当其用了。
许羚从书房里边出来时,外边已经天黑了,随意地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转头便见陈倩在前边眉眼带笑地看着她。
“夫君,该用晚膳了。”
夏天的景京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炎热,躲在树冠上的蝉虫已经叫了许久,时不时落下的雨水,冲刷了一次又一次,蒙起的雾气将沉睡的人带入梦乡,而睁眼无眠的人只能独倚栏杆,以酒解忧。
湖心亭中,酒壶摆满了一地,靠在栏杆上的人低垂着脑袋,长长的发丝从肩膀处滑出,在空中来回飘荡。一片枯叶自上方缓缓落下,贴着湖面漾起一圈水纹,时不时能听见蛙鸣声从岸边草丛传出,吵闹过后竟有一阵别样的韵律在其中。
言祺祀来时,见到的便是男人面泛醉态的模样。
“你已经醉了。”
男人歪斜着身子,睁眼去看说话的人,勉强认出是谁后,嘴角上扬,脸上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他举起酒壶,说:“主子,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了。”
他想起昨日与许羚的交手,明明只是个自身难保的人,却会为了旁人做到那样的地步,要是……那该多好。
眼中的光一瞬间黯了下去,举起的手也颓唐地落下,搭在腿上。他身子后仰,越过亭盖的遮挡,想去看天上的月亮,只是可惜,今夜云层厚重,连星光都没有多少。
身边有人坐下,他侧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