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灭绝人烟的地方,萧蕴脱去俗世身份,不再是娇生惯养的小祖宗,与每一棵每一朵花融为共生,她忘记了一切,只知道一件事,此刻踩着的大地正给她最原本的人的力量,叫做掠夺。
很久很久以前,她萧家的老祖宗也是一路金戈铁马,踩着重重尸骨坐到龙椅上的,她身上正流着那样的血,想要的就要得到,无论什么代价。
而此刻她想要黄泉一脉,不管是不是这棵小草,都想要,想把它带走,蛇扑过来的一瞬,萧蕴瞅准机会。
哐!
打蛇,要打七寸。
黑蛇软趴趴地摔在地上不动了,萧蕴走上前,小草在她脚边,死魂虫眷恋地趴在叶子上,安然休憩。虫子的微光下,小草如自带光芒。
黄泉一脉原来不是花,是草。
脸上的伤口落下一滴血,刚好落在碧绿草心,暗色血液破坏绿色的静谧,萧蕴想把血擦掉,惊讶发现血滴下陷消失,竟是被吸收了。
红色的斑驳像从没有出现过,绿色中央出现一棵小小的嫩芽。群虫忽地飞起来,如同盛大的欢呼。
这东西喝人血!
萧蕴头皮直发麻,却也只有一个瞬间,清醒过来后,她想,人血她有的是,在手臂上又挤了两滴出来,芽有微微抽长,却不动了。
小虫子飞过来示意她该离开,萧蕴才意识到,她此刻在什么地方。她蹲下身想把黄泉一脉拔下来,手指尖处一痛,是死魂虫咬了她一口。
“不是时候吗?”
小虫子不回答,只对她扇翅膀。
方才拦路的蛇醒了,却只是懒洋洋地趴在草丛里,没再靠近,冷眼看她走远。
沿着来路走回到崖下,又过去很久,天已经擦黑,崖下视线昏暗,萧蕴惊喜地发现星辰正在等她,她快步过来,怎么也挡不住再次回到人间的欣喜,眯起眼发现他鞋边全是淤泥。
他一直都跟着她。
星辰幽幽叹了口气:“我死定了。”
萧蕴低头看看自己擦破的衣服和血痕斑驳的手臂满不在乎:“有本公主在,他敢!”
回到客栈已是披星戴月,而此时陆狸已经假装昏迷了足足一天,外出的人还没回来,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缓缓睁开眼,对上正好进门来的珠珠,她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还不说?”陆狸坐起来,丢出一句话。
“我……她……”珠珠试图解释,“那个,你喝醉了。”
本想按照计划来的,谁知道他进门就喝一杯就倒,她“阿狸哥哥”四个字都还没叫完,他就晕过去了,直睡到现在。
“我酒量好得很,千杯不醉也不算夸张。”话音落下,对上陆狸一双猫一样的冷瞳,珠珠差点哭出来。
“你故意的,你……”在陆狸的目光下,她自动息声,不敢再说。
“她任性你也跟着她任性是吧,萧蕴要真出事,我看你怎么跟我姐姐交代!”陆狸故意吓她,果然珠珠眼里立刻憋了薄泪。
“公主她带着星辰上山去了,我这就去!”她也害怕又担心,慌得根本站不住,拔腿就要往外冲。
手臂被陆狸拉住,他放缓语气,透着股无奈:“不是骂你,只是她任性惯了,你跟她不一样,跟她疯玩儿可以,却承担不起她这个责任。”抹抹她的眼泪,软声安慰,“有阿狸哥哥在,我会去把她找回来,真有什么也有我担着,不用怕!”
还有星辰在,还好她长脑子,知道带着星辰。陆狸紧步下楼,见门口两个土人刚巧走进来,高个的抱着捧杂乱的花,矮个的浑身都是血,像是跟谁打了一架,都乱糟糟的。
陆狸眼睛不眨,直直瞪着萧蕴,头发里有断裂的树叶,脑袋上磕破了,脸上擦伤,凝着一层厚厚的血痂,手上也是磨出的血丝,从悬崖上跳下去了?
萧蕴自知闯大祸,徒劳地往星辰背后藏。
“你从今往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既然这么听话,搬去皇宫当差吧!”陆狸对星辰道,也不看他要哭出来的样子,对着背后那个畏畏缩缩的,声调极其冷硬。
“滚出来。”
萧蕴抖了一下,陆狸从来不会这样子对她说话的,以往就算再生气,他也总是会顾虑着她的承受能力,从来没有过。
完了。